莫哀其實希望今天那群人渣能捅死自己,或者他跳湖淹死,至少這樣……他不會因為艾滋病而痛苦死去。
握着那把沾滿他血液的刀時,他心中的怨恨不可避免的湧了上來,凝結了那麼一瞬。可那一瞬之後,他寒毛直豎,自己跟當初那個毀了他一家的人渣,有什麼區别?
莫哀不敢再想下去,越想他的血液就越冰冷,充滿寒意。他的父母絕對不希望他這麼做,隻是他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蜷縮在沙發上,困意漸漸襲來。或許是今天打了架,跳了湖,他感到極度疲憊,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即便在夢裡,糟糕的記憶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湧來。母親倒在他面前,他伸手去晃動那冰冷的身體,寒意透過掌心蔓延,伴随着緩慢流淌的鮮血,莫哀恐懼地坐倒在地。緊接着,他又看見了他父親,雙手緊握監獄的鐵欄杆,身體慢慢傾倒下來。而他隻能在欄杆外,拼命的搖着欄杆大聲呼喊,眼睜睜地看着父親逐漸失去心跳,沒了呼吸。冷汗如雨滴般的從他蒼白的額頭上滲出滑落。
畫面再一次轉變,他回到了六年前,有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抓着他的後頸,貼在他耳朵,戲谑地朝他說道:“你逃不掉,我要你們跟我擁有同樣的痛苦。”
一陣陣疼痛從身後湧出,化成鐵鍊,将莫哀鎖住,動彈不得。他拼命掙紮,卻無濟于事,直至鮮血從身後綻放噴湧而出,他才得以脫離控制,無力地向前傾倒而去。
莫哀趴着地上,眼睛半聳拉着朝身後望去,對上了那個人滿含惡意的眼神時。他的身體蜷縮到幾乎無法再小的地步,随後又是一陣劇痛。莫哀猛然驚醒,急促地喘息着,額頭冷汗直冒。他發現他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仿佛整個身體都在戰栗,在他懷裡手中緊緊攥着何過的那件外套。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天依然黑壓壓的。他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才淩晨五點半,但他卻不敢再合上眼。他摸了摸手裡的風衣,愣了片刻,然後把它放在一邊。目光落在了桌面上昨夜未喝的藥片上,他有些迷迷糊糊,一把抓起藥,仰頭吞下。
輕輕晃了一下頭,莫哀感覺到一陣疼痛,估摸着是前一天泡水感冒了。簡單的洗了個澡,換了套稍微保暖的沖鋒衣校服,便去上學了。
隻是與往日不同的是,莫哀在十字路口時又是那麼巧合的,碰上了要去上班的那名警察,巧到莫哀極度厭惡這種巧合。
而被厭惡的那位毫不知情,訝異地舉起手打了個招呼。
何過穿着便裝,看到莫哀時,心情略感有些微妙,唇角微揚,從馬路對面快步走過來,輕聲道:“早”。
莫哀感到有些頭暈,隻瞥了何過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失禮貌的回了句“何警官,早……”個頭。
他緊抿着嘴唇,再不吭聲,将頭埋回高領衣服中,臉上表情難以看清,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然而沒走幾步,旁邊突然遞來一碗切好的蛋餅。
“小朋友,這麼早上學,吃早飯沒?嘗嘗我的手藝?”何過将碗遞來。
“不了,學校門口有早餐店,況且我吃了,你早上不吃了嗎?”莫哀問道。
“我這是兩份早餐,我習慣給家人留一份,隻是一般他們很少來找我,如果沒人幫我解決,它會涼了,然後被留到中午當成午飯,所以莫同學,你可以幫我處理嗎?”何過真誠地說道。
莫哀端着碗,心中卻百般不解自己為何會接這個碗,可能是同情心泛濫?也可能腦子熱糊塗。他啞然無聲地拿着筷子,在何過希冀的目光中,吃了那份早餐。
“怎樣?”何過問。
“還……“莫哀還沒說完,就對上了何過微笑的目光。他立刻咽下了那個“行”字,改口道:”挺一般。”
何過自然看懂了莫哀的口是心非,笑了笑不再說什麼。兩人就這樣并肩而行,健壯的高個子旁邊,那個瘦弱的幾乎快成骨架的少年,默默地端着碗,夾着蛋餅往嘴裡扒拉着,看樣子分明就沒吃早飯。
盡管已是九月中旬,淩晨六點的天也早就亮了,但涼意絲毫不減,莫哀其實已經給自己裹了一層,可走到湖邊時,涼風一吹,冷汗還是從額頭大顆滲出。他的頭更有些暈了,身子都朝欄杆靠地近了點,想靠一會兒。
何過卻對這個欄杆心存陰影,瞪大眼睛,問道:“你不會又想跳吧?我不是很建議這種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