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過将醉酒的莫哀背回家後,才發現問題。
這孩子渾身酒氣,但他又不能把人帶去洗澡,總覺得那樣做有點冒犯。想了想,索性把莫哀放到自己床上,而自己則去小卧室休息了。
坐在床上,何過随手翻開一本書,借着床頭燈的昏黃光線看了幾頁,但書裡的内容一句也沒記住。他的思緒早已被莫哀的話占滿,腦海中拼湊着這個少年的過往,仿佛觸碰到了某種隐藏在深處的傷痛。他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心酸。
這是心疼嗎?
何過輕輕翻了一頁書,随後合上将其擱進了床頭櫃,他沒再繼續思考這個問題。拉了拉吊燈線,關掉了小燈,試圖用黑暗來隔絕那些紛亂的情緒。
第二天清晨,莫哀醒來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環顧四周。這陌生的環境讓他微微皺眉。他掀開被子檢查了一下,發現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這才松了一口氣,準備起身看看這是哪裡。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他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目光直直盯着門口。
何過站在那裡,嘴角帶着一絲笑意,說:“醒了?這裡是我家。你昨晚喝多了,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就把你帶回來了。快去洗個澡吧,衣服我給你準備好了,是套新的衣服,就是可能會大點,畢竟咱倆尺碼不太一樣。”
見是何過,莫哀收起了敵意,他晃了晃腦袋,似乎在努力讓自己清醒。點點頭,簡單地說了句:“哦,好。”
雖然并沒有宿醉後的頭痛,但他完全記不得喝醉後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不過,他相信自己應該沒做出什麼丢臉的事,于是聽從何過的話,進浴室洗澡清醒一下。
洗完後,莫哀走出浴室,頭發還滴着水。他拿起挂在旁邊的幹毛巾,随手裹住頭發,走向客廳。
一進門,他便聞到煎蛋餅的香味,不禁愣住了。
順着香氣望去,何過正忙活着,将煎好的蛋餅裝盤,同時從微波爐裡端出了兩杯熱氣騰騰的牛奶。
“愣着幹嘛?快過來吃早飯。”何過一邊端東西一邊招呼道。
“哦,好。”莫哀回過神來,有些不自在地走過去,乖乖坐下。
因為剛洗完頭發,額前的碎發被撥開,他那雙清澈的眼睛就這麼毫無阻擋地暴露在外。何過無意間擡頭對上了他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後立刻低下頭,端起牛奶猛喝了一口,想掩飾自己的失态。
可惜,牛奶燙得要命,他瞬間被嗆得咳嗽起來。
莫哀見狀急忙遞上紙巾,有些生氣地說道:“剛端出來你就喝?傻了嗎?”
“忘了忘了。”何過一邊咳一邊安撫道,“我沒事。”
莫哀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蛋餅,卻低頭陷入了沉思。他咀嚼着食物,随口問道:“我昨晚……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你不記得了?”何過略顯驚訝地問。
“記得什麼?”莫哀滿臉疑惑,皺眉問道。
“你說的那些事,我問的,你回答的。”何過試探着說道,語氣裡透着些許小心翼翼。
莫哀搖搖頭:“完全沒印象。”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你告訴了我一些關于你的事情,那些開心的、不開心的,幸福的、不幸的,你都說了。”何過仿佛松了口氣。
莫哀悶不做聲,嘴裡嚼着餅皮,似乎在消化這句話。他突然開口問:“我有沒有提到江哲?”
何過夾蛋餅的筷子停頓了一下,回答道:“沒有,你沒說。”
莫哀覺得有些奇怪。他昨晚隐約覺得聽到了江哲的聲音,可是那人已經死了。他搖了搖頭,把這些想法抛開。
早餐的營養似乎瞬間傳遞至兩人大腦,飛速運行、思考着問題。
莫哀有些難過,聲音沉悶道:“何過,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了。”
“嗯?怎麼了,你……準備要讓我永遠都不能開口說話嗎?”何過臉上略帶笑意說道。
“……”莫哀一陣無語,情緒卻更加低落。他低聲說道:“我想說的是,我身邊的人命都不太好,所以你應該離我遠點。”
“你一個社會主義接班人,别迷信這些東西。”何過站起來,把桌上的空盤子疊好,準備收拾。
“何過啊,可是為什麼啊,你究竟圖什麼?”莫哀盯着他,歎了口氣。滿臉不解,又一次地問了這個問題。
何過想起昨晚的回答,心頭微微一緊,最後隻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他不敢說真話,他也不願說假話。
莫哀盯着何過的眼睛,目光深沉,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轉身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他們心裡都清楚,除了親人,幾乎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隻是有些東西,說不透,也看不明。
看清楚,反而讓人難過得要命。
何過安靜站在玄關處,目送莫哀離開。當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他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随即又聽到敲門聲。
他從客廳返回,有些驚訝,快步走到門口擰開把手。
“哥。”門外傳來一聲輕喚。
然而,站在門外的并不是莫哀,而是他的妹妹何諾。
何過一臉失落,随後把門給帶上,隻留下他妹一個人在門外瘋狂地敲着門。
何諾無語:“……”
“不是,你什麼意思啊?”何諾終究進了門,坐在他對面,看到哥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頓時怒火中燒。
“嗯?”何過心不在焉,隻是象征性應了一句。
“剛剛從咱家走的那個人,誰啊?”何諾八卦心起,不知是什麼人能把他哥整成這樣。
“你學長。”何過低頭應道。
“高三的?”何諾追問。
“嗯。”何過有些警覺,擡頭問:“你怎麼知道?”
“猜的呗。”何諾輕笑一聲,帶着點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