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莫哀還是選擇了住在學校。不隻是因為孫奇的原因,更因為,他不知如何再對何過開口。
他也覺得自己……挺惡心的。
整個十一月份,他隻去過一次墓園,連家都沒回過。那天意外碰見何過,卻依舊不知該說些什麼。
手機上與何過的聯系仍在維持,聊天也很正常。但那天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覺得心愛的何警官憔悴了許多。
定期檢查還是照常進行,沈軒給他的藥他偶爾會吃,卻不會過于頻繁。他不想把自己活成一個實驗品。
說那藥有用,其實也就那樣;說沒用,卻又能勉強吊着一條命。
莫哀隻覺得,自己的人生一點都不體面。
就這樣,十一月份稀裡糊塗地過去了。
直到十二月的第一天,莫哀幡然醒悟:他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好好講清楚。
坐在寝室裡,他盯着桌上十幾瓶藥,有他自己的,也有沈軒給的實驗品。
手機突然震動了幾聲,他立刻伸手拿起來看了一眼。
消息不是何過發來的,失落感瞬間萦繞在他心間。
是宋霖學姐發來的一條消息。
“學弟,幫個忙。”
“什麼忙?”他迅速回道。
“部門要求今天将宣傳部制作的視頻轉發出去,還要轉發截圖和完播截圖,有人頭限制啊!!!!!”
“視頻?”
“今天是十二月一日,世界艾滋病日。他們剪了個防艾宣傳片,我們部門的人還得寫觀後感。”
莫哀握着手機沉默了片刻。
“發我吧。”
“謝謝學弟!不感興趣的話,拖進度條就行了。”
“沒事,小事。”
一段視頻傳了過來。莫哀倍速看完,截圖發給宋霖。
宣傳片很短,卻讓莫哀感到無措。
主角是一位女大學生。她跑去酒吧喝酒,被一個男人下藥。一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并感染了艾滋病。陷入絕望的她想要跳河,卻在橋上收到母親的信息,母親祈求她活下去。懊悔之中,她選擇繼續痛苦地活着。
至此,影片結束。
莫哀看完時,心已經涼透了,可身體卻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從不敢主動問别人對這個病的看法,因為沒開口就已經被厭惡。
曾有段時間,他甚至一度認為,自己才是那種極端的“恐艾者”,自我厭棄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
直到遇上何過,他才慢慢體會到随心生活的感覺,因為他并未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他有些……想何過了。
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莫哀盯着手機看了許久,仿佛不敢相信一般,何過竟然給他打電話了。
“喂?”
“喲,何警官怎麼想起打我電話了?我還以為你另覓新歡了呢。”莫哀開口就帶着點刺。
“又因為什麼生氣?怪我沒接你回家,還是因為别的?”
“是我想你了。”
電話那頭的何過愣了片刻,聲音柔和了幾分:“等我找到孫奇和沈軒的證據,把他們抓住了就去找你。你在學校小心點,沈軒的藥就别吃了。”
“何過啊,我們總是聚少離多。”
那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今天下班後去學校看看你。”
“隻看看我嗎?”
“是。”何過在心裡勸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千萬千萬千萬不能再讓莫哀陷入危險。
“沒想到何警官原來覺得我是個花瓶啊?隻能看。”
“……”何過語氣認真,“你是我的愛人,怎麼可能是花瓶呢?”
情話直白到莫哀聽見後,十分歡喜,決定不為難他了。
“對了,韓隊出院了,他的婚禮定在元旦。”
“韓警官這麼年輕就結婚了?”
何過愣了一瞬,道:“他差不多三十歲了,很年輕嗎?”
“……”莫哀沉默片刻,轉移話題:“我不在家,你胡子剃沒?”
“剃着的,怕你嫌我老。”何過頓了頓,又說道:“小孩,我也才大你幾歲好嗎?”
“可憔悴的何警官總是有一種年紀大的滄桑感,我媽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