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過聽懂了莫哀指的是前不久去墓園的那次,他喉嚨啞了片刻,然後坦然說道:“其實,是想你想成這樣的。”
莫哀覺得何過總能說出他想聽的話,可又沒法當着自己的面,聽他親口訴說。
自己與何過,總是被隔開的。或是因為事務繁忙,或是因疾病。
莫哀妥協道:“算了,跟何警官見一次面,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下午課結束後,莫哀一到寝室樓下,就看見何過獨自坐在長椅上,目光落在地面,仿佛在等待着什麼。
“這個帥帥的警察,熬了一宿班不好好休息,跑我學校來幹嘛?”莫哀走上前,靠着長椅坐下,側頭望着他,嘴角微揚:“是想我了?”
何過擡眸看他,笑了笑:“是啊,我在這兒等他呢,怕他怨我把他丢在這兒。”
怎麼會怨你。”莫哀笑了一下,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怪他,又問道:“何過,我看你最近每天就回家給瑞瑞喂個飯,你不會天天都住單位裡了吧?”
何過默不作聲的時候,莫哀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韓隊不在,很多事需要人做。還得查沈軒和他爸,實在忙的沒法兒。”何過停頓了一下,眉頭微皺,“前幾天抓孫奇,他跳樓跑了,摔斷了腿。”
“人抓到嗎?你沒事吧?”莫哀一聽,急忙靠過去,将何過檢查了一遍。
“都沒有。”何過搖了搖頭,目光微垂,“我是不是很沒用,總抓不到人,總讓你等,總給你空有的希望,卻又讓你失望。”
莫哀輕笑,伸手托起何過的臉:“我的何警官為何在愛上我之後,總時不時地反思自己呢?明明,當初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可是很堅定、自信地覺得我愛他啊。”
何過望進莫哀的眼睛,沉默片刻,忽然低頭輕咬了下他的側頸。
“一年時間,你的成長令我震撼。”他低聲說道,氣息貼在耳邊。
莫哀笑着答:“那是因為有一個名叫何過的人,在悉心栽種。”
何過低聲笑了,指尖輕撐住自己的耳後。兩人對視片刻,無需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十二月的寒風帶着刺骨的冷意,兩個大傻子卻靠在木椅上取暖。周圍行人寥寥,莫哀膽大地将頭輕靠在何過的胸膛。
有人為之遮風是一大幸事。何過也怕他凍到了,可不管怎麼勸,小孩也隻想坐在這裡。
突然,莫哀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從口袋裡拿出來掃了一眼。
“什麼東西?”何過偏頭問。
“問卷調查,好像是作業。”莫哀把手機遞給了何過,自己則重新靠了回去,淡淡地說道:“你替我做。”
何過無奈:“……”
他接過手機,狠狠地揉了揉莫哀的頭發,心中暗歎,自己都畢業多少年了,居然還被當成工具人。
“這問卷有點兒奇怪。”何過語氣有些猶豫,然後說道:“你聽這個問題——‘有人禁止婚前同居,請問你對此持什麼态度?A. 完全贊同;B. 完全反對;C. 視情況而定。’”
何過挑了挑眉,看了眼莫哀,最後選擇了B。
“這不就是問大學生怎麼看婚前同居的嗎?你選的什麼?”莫哀湊過去,低聲問道。
“?”莫哀看到答案後,頓時愣住了,然後又擡頭看了看一臉正經的何過,瞬間有些無語。
何過還一臉正義凜然地說道:“婚後同住不行嗎?為什麼非得婚前同居?”
“……”莫哀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保持沉默與渴望反駁同頻出現。
最終,他忍不住了,輕聲說道:“何警官,你不給我倆扯張合法的結婚證,那下次就别來我家了,反正有人禁止婚前同居,咱倆沒的睡。”
“?!”何過一聽,立刻把選項改成了A,然後用手臂環住莫哀,邊做題邊哄道:“别啊别啊,我錯了。”
莫哀閉着眼,嘴角的笑意沒有消散。他享受着冬日陽光灑在臉上的溫暖。
十分鐘後,何過終于完成了問卷,低聲問道:“你看看,都填完了。”
莫哀睜開眼,對上了何過低頭的目光。他立刻轉開目光,接過手機,除了将剛才那道題的答案改成C後,便直接提交了。
他們就這樣,從下午一直依偎到了晚上,直到何過不得不離開時。
“何過,今晚你回家嗎?”莫哀問。
“我準備先回去一趟,給瑞瑞放點糧,然後回單位。”何過誠實回答。
“看來何警官把我兒子照顧得不錯嘛。”莫哀臉上滿是欣慰,随即又補充道:“對了,别忘了給瑞瑞絕育。”
“……”何過感覺底下一涼,趕緊說道:“它還小,你别急。”
莫哀笑得溫柔,拉着何過的手,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離别吻,回去吧,何警官,不然我要舍不得了。”
他伸了個懶腰,剛站起來,就被何過緊緊抱住,吓得他一激靈。
“離别吻寓意不好,應該是‘再見吻’,等下次再見。”
何過親完就匆匆跑開,隻留下莫哀一個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舍不得也放不下。
手機再次震動,是邱平禮發來的消息。
“學弟,你這幾天的檢測報告。”
莫哀甚至不用看就能預料到他那糟糕的指标數據。他隻希望自己能再多活一陣,陪着何過多些時光。
他不怪何過不懂自己這些指标的含義,也不責怪他打算等一切都處理完再好好在一起的想法。
從何過的角度來看,自己也算是遂了“被視做正常人”的願望吧。
今年,是他“吃糖”的第七年,相比過去的六年,他已經很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