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哀抿了一口,又被何過扶着躺下。
“我是不是,快死了?”莫哀的聲音輕得幾乎消失在空氣中。
何過手抖了一下,他勉強擠出一抹笑,低聲道:“沒有,你好好的,别瞎說别瞎想,隻是一個小感冒而已。”
莫哀也努力露出一個微弱的笑容,但聲音依舊輕飄。
“何警官,你特别……不會說謊。”
何過握住莫哀的手,輕輕把它放到自己的臉頰上。莫哀的手溫熱而虛弱,他的體溫高得不正常,這也是症狀之一。何過知道,小孩接下來要熬過一段難受的時光,而自己會在身邊陪着他。
“醫生說,隻要好好吃藥,能活下去。”
“可是何警官,我好難受啊。”
“吃藥,我們吃藥,好不好?那樣你就不難受了。”何過低下頭,眼中充滿無奈和哽咽。
“何過,我好累,想睡一會兒。”莫哀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怕何過難過,便輕聲說道。
“好,睡吧。我就在你旁邊,随時叫我。”何過輕輕将莫哀的手放回被子,重新為他掖好。
“牽着。”莫哀突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不肯松開。
“好,我牽着。”何過坐在床邊,握着他的手,盯着小孩擰成一團的眉頭,以及手心處源源不斷傳來的高溫,他心中的寒意越發冷冽起來。
何過拿出手機,給韓欽發了一條消息:
“韓隊,幫我個忙。”
“什麼事?說。”
“小孩的信息都被洩露了,幫我抓人。”何過的語氣懇求,滿是焦慮,“我現在正在醫院裡陪着他,抽不開身。”。
“他奶奶的,那人瘋了嗎?我馬上就去。”
“我把他室友的聯系方式發給你。”
“行,馬上。”韓欽立刻應答。
何過看完消息,收起手機,伸手探向莫哀的額頭,剛觸及到溫熱的皮膚,一陣炙熱的溫度立刻透過指尖傳來。
他眉頭緊鎖,有些着急,心中滿是不安。隻能用酒精紙輕輕擦拭莫哀的額頭,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他,生怕他感覺不舒服。
原來小孩的身體竟因病變得如此虛弱了嗎?
如果自己阻止了他吃那個藥,如果自己把他從學校接了回來,如果自己昨天沒有去看他,是否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傍晚時,莫哀醒了,但高燒依舊未退,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他依然緊緊握着何過的手,甚至把那隻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仿佛這樣能讓自己稍微好過一些。
“我點了餐,等一下就送過來,我去給你拿。”何過輕聲說着。
“不想吃,沒胃口。”莫哀的聲音很輕,帶着明顯的疲憊。
“得吃,乖,吃了飯半小時後,再吃藥。”何過耐心地勸道。
莫哀側過身,蜷縮成一團,悶哼着幾聲,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隻是顯得更加痛苦。
十幾分鐘後,何過的手機響了,他準備去拿晚餐。
“乖,我很快就回來。”他輕輕拍了拍莫哀的手,低聲安慰道。
莫哀皺着眉,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嗯。”
晚上,莫哀還是沒吃多少,發熱讓他沒有食欲,整個人看上去精神萎靡。但在何過的哄勸下,他終于吃了藥。
退燒藥的效果很快顯現,到了半夜,莫哀的體溫終于開始下降,但持續的高燒讓他顯得異常疲倦,眼皮沉重。
何過輕輕吻了一下莫哀的額頭,然後坐到椅子上,低頭趴在床邊睡去。
第二天,何過依舊比莫哀早醒,他立刻伸手試了試莫哀額頭的溫度。
當手背接觸到莫哀的額頭時,何過的眉頭皺了起來——溫度又開始升高。
他迅速将熱水倒入杯中,稍微又加了點涼水,自己先試了下溫度,才小心翼翼地遞給莫哀。
可是灌不進去。
“何過,我不想喝。”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無力的抗拒。
“就這一杯,喝完就不喝了。”何過溫柔地勸說。
“何過……”莫哀痛苦地喊着他的名字,像是沒有力氣去做更多的反抗,隻能不停地喊他。
“乖,喝下去,喝了我什麼都答應你。”何過将杯子輕輕送到他的嘴邊,低聲哄道。
“真的嗎?”莫哀疑惑地擡眼看着他。
“真的。”何過點點頭,眼神堅定。
莫哀低下了頭,像小貓一樣乖巧地喝了那杯水。
咽下半杯後,他推開杯子,擡起頭對上何過的目光,眼中帶着猶豫,似乎有話未說,卻又不知該不該開口。
“何過啊。”他的聲音微弱。
“嗯,我在。”
“我想……想體面的死掉。”
何過的眼神驟然暗了下來,猛地别開了視線。他将剩下的半杯水放在床頭,轉身走了出去,門被重重甩上,大概是被那話給傷到心了。
莫哀蜷縮在被子裡,感到一陣冷意襲來。明明燒得厲害,卻感覺自己好像被寒風吹過,全身發抖。人真是奇怪的動物,身體反應與心境總是背道而馳。
不久後,何過又回來了,眼中紅腫,顯然剛剛哭過。
莫哀縮在被子裡,看不見他的表情。
“不再陪陪我嗎?”何過控制不住情緒,悲傷溢滿出來。
莫哀将手從被子裡探了出來,何過立刻會意,攥住了。
“好,我再……多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