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是這了,走吧。”顧清珩擡腳向前,卻一頭撞上結界,捂着頭退了幾步。
兩個身穿紅服的女童從門裡走來,恭敬行禮,伸手笑着,同時開口:“客官,請柬。”
這倆女童點着紅臉,襯得皮膚純白如紙,一個紮着丸子頭,一個梳着麻花辮,衣裳袖子蓋住了另一隻手。倆人歪着頭,嘴角弧度剛剛好,眼中卻不帶笑,怎麼看怎麼詭異。
顧清珩心裡毛毛的,出聲詢問:“什麼請柬?”
兩個女童再次同時開口,唱歌一般:
“新人笑,鵲橋行,高頭馬上坐紅郎。
喜轎擡,嬌美娘,夫妻對拜入洞房。
毋語跨橋賜天福,攜眷破門上高堂。
紅紙飛揚,請上堂,空也,去也——”
說着,兩人收起了手笑嘻嘻地退回樓裡,結界仍然存在,顧清珩打了個寒顫看向蕭疏尋:“……昭明,别怕!”
“師尊…我沒怕。”蕭疏尋有些無奈,這地方本來就是人鬼魔共存之地,有點詭異的事也不奇怪,那倆女童似乎也不會傷害他們。
進不去倆人隻能先退回橋那邊,找了個酒樓坐下,點了些吃食商量着對策。
“她們唱的那個童謠是什麼意思?”蕭疏尋問道。
方才直打哆嗦的顧清珩這會急于填飽自己的肚子,早沒了剛那股子懼色:“成親的吧,毋語賜福?到這就不懂了。”
蕭疏尋吃了口菜隔空望了眼毋行樓的方向:“你看那樓裡熱鬧的。”
顧清珩順着人的目光瞅了眼剛要接話,門口匆匆進來一個小厮,走到賬台前:“老闆,毋行樓再要五十壺春花酒!”
“好嘞!”老闆回身去拿酒,趁這空檔顧清珩湊到那小厮跟前:“小哥,毋行樓今天怎麼要這麼多酒啊?”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眼顧清珩:“外來的吧?魔王娶了鬼新娘,毋語聖主賜福,毋行域連慶三日,春花酒當然得上!”
小厮拿了酒步履匆匆又走了,顧清珩坐回原位:“懂了,成親,沒請柬不讓進。”
蕭疏尋點點頭繼續吃着。
“不能白來吧?”顧清珩抿了口酒,“得想辦法搞個請柬。”
蕭疏尋終于放下筷子擡眸:“魔王,鬼新娘,你是打算問魔兵要,還是打算求鬼将給?”
“都試試?”顧清珩試探性地問,“既然是毋行域同慶的好日子,嬉皮笑臉甜言蜜語總能求來一張吧?”
蕭疏尋覺得懸,非親非故地人家憑啥給你請柬,圖那幾兩份子錢嗎?
倆人吃了飽漫步走在長街上消食,毋行域也是要迎來立冬了,氣溫卻不低,許是吃飽了飯身上熱乎乎的。
長街上依然熱鬧,毋行樓燈火不滅長街就能不眠。顧清珩又搖着他那扇子,忽然笑了。
蕭疏尋聞聲看着人的側臉:“笑什麼?”
“我在想,毋行域中有魔有鬼也有人,互相和平共處也可自由婚嫁,倒還真是一方樂土,就是不知毋語聖主是個怎樣的人。”顧清珩停下步子又說,“毋行域卻沒有仙,我四下看了,魔族多,仙魔終究是不能共生,那一道坎還是跨不過去。”
“是嗎?”蕭疏尋轉正身子直面顧清珩,“可毋語聖主不就是創世神嗎?”
顧清珩沉默了一下,也轉過身子看着蕭疏尋:“他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想法。”
這便是顧清珩的聰明之處,他總能第一時間讀出蕭疏尋話外之音,仙魔不能共生,那修了邪術的蕭疏尋能和仙門的掌門人共存嗎?
顧清珩的答案是,能。
天邊又燃起了幾盞孔明燈,月亮與明燈一同落入顧清珩眼中,那雙眼又刻在了蕭疏尋眸間。隔在兩人中間霧終于散去,蕭疏尋看清了顧清珩瞳孔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明燈,隻有自己。
“師尊。”蕭疏尋拉回要走的顧清珩,“上回我夢魇,是你叫醒我的?”
“不是我還是誰?”蕭疏尋愣住松了下手,衣袖從指尖滑過,猛地掐住了最後一角,顧清珩被拉住,轉頭問他:“怎麼了?”
“你不是…”
不是時予,不知從哪蹦出的想法蕭疏尋自己都吓了一跳,細想着又似乎沒有理由。
顧清珩雲裡霧裡的,以為蕭疏尋隻是不相信是他幫他逃離夢魇,不耐地扯走衣袖:“又胡言什麼呢?”
蕭疏尋看了他良久,最終把嘴邊來回滾了無數遍的疑問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