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金光灑在雪地上熠熠生輝,晃得人眼底一片明亮。道童掃開薄雪,日頭暖和,消雪天也不覺得怎麼冷。
顧清珩到底是掌門,他在衆目睽睽之下維護邪修,無憂長老甚至說了領立掌門的話,清屏山上下人心混亂。
偏偏恒一這時候也找不到人。
恒一門下的弟子把山頭都快翻遍了,就差哭着去找無憂長老了。無憂也覺得奇怪,恒一不是貪玩的人。何況新歲剛過,大家都還在山門,恒一也沒有下山的理由啊。
出事的那天恒一不是還在嗎?
無憂叫來那天給顧清珩傳話的那個弟子。
“弟子原本是受掌門之命去告知恒一長老去清心峰,前一夜恒一長老與掌門多飲了幾杯酒,我去禀告時他還沒醒,長老換衣服我就走了。”
後來再見,便是恒一在衆人面前引着顧清珩去幽居門了。
“那後來你還有跟着嗎?”
弟子搖頭:“我隻送掌門到山腰,确實是恒一長老和掌門一同走去了幽居門。”
無憂沉默,最後一個和恒一見面的人是顧清珩。如今陡然之間發生這麼多事,顧清珩一門心思包庇蕭疏尋,難以言說是不是恒一察覺了什麼被顧清珩一起帶走了。
無憂大着膽子做了許多假設,私心裡他還是相信顧清珩的,但顧清珩的表現真是讓他太失望,就算要留蕭疏尋一命,這個人也得留在清屏山時刻監視。
如今不僅是一個蕭疏尋,程澤也同樣下落不明。
“傳信各派,邪修蕭疏尋,程澤流竄于世,唯恐禍亂人間,望遇之施以鎮壓。”無憂當機立斷,同時還加派了不少人下山去找尋這幾人,不求一個結果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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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窸窣不斷,像是有人低語,努力去聽也分辨不出那人在說什麼。恒一略顯煩躁地睜開眼,掀開被子,倒了杯茶,心想着定是哪個弟子在外面偷懶。
推開門想抓個正着,院裡哪有人啊,隻有北風刮得院子裡的梅樹輕輕作響。天有些陰,太陽不願意出來,整個山頭灰蒙蒙的。
恒一不自覺地搓了搓胳膊,看着院中的景象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小海!小海?”
恒一習慣性喚他房中的道童也無人回應,低聲道了句“奇怪”邊往出走去。
走着走着他就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
昨天剛下了大雪,這連太陽都沒有,今天怎麼就全消了?
清屏山昨天那場雪可謂是有史以來難得一見,積雪厚實。就算退一萬步講,早上出了大太陽,山頂的雪能消,那也不至于一塊雪都沒有了吧。
而且,人呢!
這麼大個清屏山,恒一從他的長樂殿到清心峰,中間還路過了烏石盤,一個人都沒有!
一大家子出去過年把自己忘了?那也不至于幾百号人全都消失吧!
恒一越走越冷,越走越心慌。終于,他踏足到閑月閣時确定了,真的隻有自己。這種安靜到詭異,熟悉的世界卻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太不好了。他胡亂施法打向天空大地,随即又盤腿坐下凝神,以為是幻境或是幻覺。
可無論怎麼做,四周都毫無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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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珩眼睛恢複了光明,眼前事情越積越多,自然也不想繼續耽誤時間,收拾了行李去找己朽和木殷道别。
崖谷深處,某條笨龍還在把玩着小石子思索着今天怎麼還不開飯。都過了飯點兩柱香了,這倆人要成仙啊…
但不等到飯好他是萬萬不會出去的,萬一使喚自己摘菜洗菜可怎麼好?
秋院裡滿地金黃,空中也不時落下幾片黃蝴蝶,挨到地面便不再動彈。酒香混着肉香飄了老遠,但肯定飄不到春園去。
“要走了?”己朽給倆人滿上酒,給木殷換了杯甜茶。
顧清珩颔首,面帶笑意:“嗯,如今身體已然大好,多方事情懸而未決,不能再耽誤了。”
己朽點頭:“下次再受傷我可不收你了。”
顧清珩笑笑:“我倒也是希望不再來你這了。”
飯局過半,忽然刮過一陣寒風,己朽手一頓:“完了,忘了小孩了。”
“朽哥!!你又不帶我玩!”墨譚風風火火趕來,到了跟前還指着蕭疏尋:“你今日不做飯也不告我一聲,害得我好等!”
不止是蕭疏尋,桌上人都覺得好笑:“我為什麼告訴你?哪次吃飯不是你自己端個碗來的?”
墨譚抄起筷子叨了兩口剩菜,他早就餓過點了,這會也不想吃了。跟着把顧清珩二人送到撫靈池外,看着他倆下山輕輕歎氣。
“唉,他做飯還挺好吃的。”
己朽順手在墨譚後腦拍了一下:“兩頓飯給你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