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魔族之外的人了,年長些的魔族記得起多年前魔族與靈族交好,記得那場天地人共慶的大婚。
可現在,靈族也好,仙門也罷,在八荒都是禁忌。
本着“無事爾爾,有事誅之”的原則,踏進八荒一線天,便要被種下爽靈妖,是魔君的眼線,也是造亂者的斷頭刀。
石台上的水鏡映射着這幾個外來者的身影,隻是透着水鏡,蕭恒便看得出這些人來者不善。
仙門的修士中夾着一個魔族,他倒是不擔心這些人會在自己的地盤上翻起什麼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識相他也可以不趕盡殺絕。
“君上,這些人滿嘴謊話目的不純,何不直接殺了?”
蕭恒指腹摩挲着水鏡邊緣,濕氣打濕了他的衣袖,他卻像是毫無感覺:“那樣,她會不高興的。”
“她最讨厭打打殺殺,我若是因為這點事情就随便動手濫殺無辜,她會不高興的。”蕭恒收回手,也收回了視線,“看着他們離開。”
魔侍青山點頭,
他本以為就是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仙修來八荒碰碰運氣,八百年見不着一個人族來此,這一來來五個!還是仙門的,魔君不讓動手還真有點手癢癢。
青山腦子發着牢騷,視線始終沒離開過水鏡,哪知,這些人下一秒就說了讓他冷汗直流的話——魔君還沒出屋,這些人竟提到了烏主。
他緩慢将視線移至門口,蕭恒如他所料已經挺住步子,仔細聽着。
這老家夥發起火來誰能受住,青山剛想解釋兩句,水鏡裡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們想為佛蓮獻禮……”
完了,沖着菩提蓮來的,完了。
葬火滔天,打向水鏡的瞬間青山也被燎化了眉毛,忙跪了下去。
蕭恒威嚴常在,但總的來說還是和藹的,這樣的怒意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青山都沒見過幾次。
“殺了他們。”
水鏡被捏碎了,蕭恒極力克制住胸膛的火氣,青山擡起頭,結結巴巴地勸道:“您不是說,烏主不喜殺生之事……”
蕭恒怒瞪了他一眼,青山自己打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君上,請…”
青山很有眼色地彎下腰,身體逐漸化為一隻巨大的青鳥,馱着蕭恒鑽出末靈殿,直往八荒邊岸飛去。
*
地上這名為“爽靈妖”的怪物不知弱點,也無從下手,一下兩下打不死人,偏就粘着人折磨到最後一口氣為止。
顧清珩記起在一線天時,這玩意本來是要上恒一的身,恒一那會躲開了,爽靈妖沒了依附還被李扶歌砍了一刀。
也許那時候,就是是反擊的好時機,就算一時半會殺不了也可以先将這鬼東西控制住,好比在人身上任他宰割的好。
但迎面而來的一人一鳥将所想的計劃全打亂了。
青鳥落地,虔誠地匍匐下去,将頭上的人安然送至地面,它才縮了身子化為人樣,卻仍是半跪着。
周圍的魔族也同樣跪了下去,各個臉上寫滿了敬畏,甚至有的連額頭都貼向地面,高呼“君主在上”。
站着的隻有中間幾人,爽靈妖又沒了作為,但并未消失,影子還是兩個,屬于爽靈妖的那個高舉着武器,或刀或劍,似乎在等一道口令。
不若被蕭恒橫在身前輕輕撫摸着,蕭疏尋暗自運力想将本命劍召回來,但這劍紋絲不動在他人手中。
不若認主,鑄劍的主材便是蕭疏尋自己的血肉與精氣,時予給了他一把鐵疙瘩,蕭疏尋硬是将它練成了靈劍,人與劍早就密不可分。
蕭恒強勢地将不若搶了過去,靈劍在他手中發抖掙紮,不斷溢出魔氣,似乎蕭恒略微松手它就會竄到自己主人身邊。
“這劍……”蕭恒眼中閃過驚詫,片刻又恢複正常,忽地松開手。不若沒了束縛“唰”地一下飛回到蕭疏尋手中,“本君竟不知,我魔族何時與仙門如此交好了?”
話中有所指,蕭恒轉着手上的戒指,漫不經心中暗藏危險。
爽靈妖停了攻擊,但幾人卻不敢輕舉妄動,從方才那兩個魔族話裡也可聽出,他們從進入八荒開始就一直在魔君視線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