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珩下意識先将餘光投向身後,蕭疏尋将不若換到左手走上前來,而李氏父子不知何時已經倒在地上。
“人沒事,暈過去了。”蕭疏尋輕道了一聲,目光移向前。
他有些多心季懷枕所說的話,顧清珩到這來是季懷枕所為,那季懷枕自然也能将顧清珩帶回。這人的目的到現在都不夠明确,但肯定是與他們相反的。現在突然說這樣的話,蕭疏尋直覺沒什麼好事。
季懷枕往前走了兩步,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還輕輕揉搓着方才符紙燃燒後的灰燼,像是在等顧清珩的回答。
“你為什麼這麼做?”顧清珩聲如冷泉。原本城外兵都已經要撤退了,因為季懷枕他們不但進到皇城,甚至傷及許多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這位仙君是真的有些惱火。
季懷枕故作一臉的無辜樣,聳了聳肩:“我可沒讓他們去殺人哦。”
“你沒有?”顧清珩覺得無語,這人怎麼能如此淡定地說出這種話:“你本就擅用心術,若非是你,城外軍也不會入城,哪會有現在的亂局?”
“我覺得與其在這裡問責,你不如先對付一下眼前的事?”
與季懷枕也不是第一次對峙,但是他在一些關鍵問題上總是模棱兩可,或是避而不答,再或者逃之夭夭。現在亦是如此,不想和顧清珩說太多廢話。
季懷枕擡手打了個響指,周圍的兵将再次動作起來,這次目标明确,全是顧清珩與蕭疏尋。一個接一個,哪怕武器已經沒有了,純靠赤手空拳也不要命地往上沖。倆人不敢傷到這些士兵,隻能用符紙打去季懷枕的控制。
但士兵太多,單将軍有五萬人馬,可一個京都才多少人?城外往裡跑的,宮裡往外跑的,還有别的街道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竄來士兵,似乎這時候所有還活着的将士都往這裡聚來。
季懷枕這回倒沒跑,安安靜靜地站在所有人之後,輕巧地向上一躍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地欣賞着親手造就的鬧劇。
中間那人實在顯眼,原先帶有護心甲的侍衛衣裳早就給了李慎,這會一身素白在這片烏黑之中十分打眼。
同樣惹人注目的還有他身側那個玄衣少年,倆人哪怕是這時候也不會分開打散,時不時聚靠在一起商量對策。
季懷枕視線始終跟随着那兩個人,他不給他們施加壓力,隻是靜靜看着,手卻不知何時握了緊。
這些士兵對付起來并不難,總比刀見血的幹架要好得多。顧清珩一手抓符,一把扔出去就能解決好幾個發狂的士兵。蕭疏尋也是一樣,将李慎父子圈地為界保護起來之後,便也和顧清珩一起對付這些士兵。
隻是士兵來得太多了,失去控制之後他們就像被抽去靈魂一樣就地倒下,寬闊的街道很快就橫七豎八躺滿了人。可即使如此還是不斷有人往上沖,這樣下去人踩人依舊會有更多的傷亡,符紙也總有用完的時候。
顧清珩又甩了幾張出去,四下觀望,快速在腦子裡捋着事态,思考更好的應對之法。
這些士兵是被鬼濁所控,夜深星沉,鬼濁在大白天就是普通人也能用肉眼看見一星半點,一到夜裡是真跟隐身一樣。季懷枕利用這一點,不知在城裡放了多少鬼濁進來。
可這東西壓根打不散,佛蓮雖然還少一滴眼淚灌溉,但還是有一些淨化之效的,配合着靈力至少也能讓這些士兵清醒過來。
不過最關鍵的還是在于季懷枕。
顧清珩懷袋中所剩紙符不多,與蕭疏尋靠在一起,簡潔明了地說了自己的想法。
倆人這才想起來,原本就怕城外兵食言,所以恒一和段周分開守在天都大街和将軍府。可這不就是天都大街嗎,怎麼不見恒一?
顧清珩目光凜冽穿過數人落在季懷枕身上,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是這人做的太多:“城中鬼濁太多,我去拖住季懷枕,你想辦法脫身去找恒一拿佛蓮。萬事小心。”
“你也小心。”蕭疏尋抽身看了眼顧清珩,擔心自然有,更多還有信任,顧清珩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得了回應,這道淡色身影如箭般竄了出去。幾步躍至檐上,踩着瓦礫奔走,一邊在劍上蓄力朝季懷枕攻去。
季懷枕早就有所防備,不緊不慢地揮手應對。兩道靈力對在一起不分上下,在夜空中發散出耀眼的光,但顧清珩知道季懷枕是故意收着力的。
……
該說什麼。
在太初神域他倆是旗鼓相當的,但是在這,季懷枕還是那個實打實的仙君,顧清珩隻是一個得了些仙道的修士。季懷枕若放開實力和他打,一招都未免能接得住。
顧清珩感覺有被嘲諷到,但不多,畢竟他更惜命。
“想殺我?”
“非也。寶劍神刀,求術問道罷了。”
季懷枕眼波微動,一向睥睨一切的他此刻終于有了點不穩的神色。
顧清珩沒給他愣神的時間,将碧雲橫起,靈力流轉,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進而又朝着季懷枕揮去。
後者視線聚焦在指來的劍尖之上,彎腰向後退去幾米躍至空中。夜空下一把彎刀閃過幽光,那刀像是從季懷枕手中長出一般,月光下的剪影與顧清珩記憶中的季懷枕重疊在一起。
季懷枕一隻眼睛泛着詭異的藍光,那是他魔化的證明,那把刀也隐隐泛着一圈藍色,配着今夜清亮的月,讓人不寒而栗。
“那便過上幾招,可别留情。”話落,季懷枕手中那把刀的光芒瞬間閃耀一倍不止,攜着十足的靈力對上顧清珩的碧雲。
這一下振得顧清珩手臂都酥麻起來,季懷枕卻還不是拼盡全力。一招一式都顯得悠然,不像打鬥,倒像是配合着人做他的陪練一樣。
蕭疏尋擡頭望了一眼顧清珩的方向,這一下不僅看到了在月下相鬥的兩人,也看到了樓閣上被五花大綁的恒一。
最後幾張符紙燃盡,兩位仙君不管實力相差多少,都無暇分身。蕭疏尋找準機會掃開聚過來的将士飛躍到恒一所在的樓閣上,伸手要去幫恒一解開縛仙鎖,恒一卻搖着頭往後退去。
蕭疏尋還以為他想讓自己先去照看李扶歌,雖有無語卻還是照做。李扶歌陷入季懷枕所造的夢境之中,簡言之,就是睡着了,到點自然會醒。蕭疏尋将她扶到一側靠好,這才又去幫恒一,恒一卻還是不讓蕭疏尋碰自己。
“怎麼?”恒一不會這樣故意費人時日,蕭疏尋目光落在縛仙鎖上,又問:“縛仙鎖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