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一頭點得像小雞啄米,看向季懷枕那邊。
剛結束一招,季懷枕便看到蕭疏尋爬上了高樓,暗暗笑了一下躲開顧清珩的一招之後輕落于一塔尖之上,道:“你還記不記得曾在毋行域慘死的那位鬼新娘?”
年容曾作為季懷枕的眼線,他們去哪做了什麼季懷枕都會知悉,這并不奇怪。
顧清珩微微收劍,卻還是防禦的姿勢,問道:“你要說什麼?”
“這世間神奇的東西還真是多,魔王提到的夜泣濁心,你猜是真是假?”
當時曹毋沅透露的信息不多,後來顧清珩還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這是傳說中的一味蠱毒,本質便是鬼濁。當時魔王并未練成,季懷枕倒是得到靈感了,打得主意比他想象的還要惡毒一些。
顧清珩沒回話,思索着季懷枕此話何意。他是已經練出這個東西了,還是說他打算利用他們來練就夜泣濁心。
夜泣濁心的關鍵還有至陰鬼體的心頭血,眉心骨。
可他們這些人之間又沒有至陰鬼體……
不對!
季懷枕不放過顧清珩的每一個微表情,捕捉到他忽而放大的瞳孔,輕笑道:“看你這神情,是想到什麼了?”
顧清珩覺得舌尖發麻,難以開口,怕得到季懷枕肯定的答案。
至陰鬼體不常見,靈山的撫靈池上卻有兩個。
他終于知道季懷枕一定要對撫靈池下手的理由,為了毀去赤子訣别淚,也是為了木殷的至陰鬼體。
不管哪個目的在前,他都不該用木殷去練這樣邪門的東西。
“你……你怎麼能……”顧清珩覺得手上的劍無比沉重,重得好像要将他從這屋檐上拽下去。
他一遍遍接受與季懷枕漸行漸遠的事實,一遍遍告訴自己他已經不是原來一起修煉一起玩笑的玩伴。
可季懷枕也一遍又一遍刷新顧清珩的認知,像是拿着一把刀,劃上無數細碎的刀口還不夠,還要插進心髒最痛的部分,将血肉攪得模糊。
“為何不能?”季懷枕答得十分理所當然,也十分滿意顧清珩此時的表情。
顧清珩難以置信,氣憤與失望一起湧上心頭,淚落下劍提起,這次是真的帶了殺意,哪怕是不自量力。
季懷枕不接招,仍是輕巧地躲過,顧清珩此時恨意沾滿了心頭,季懷枕心裡得意,卻又帶了些難以言說的酸澀。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練這東西?”
顧清珩喘着氣,努力迫使自己鎮定下來,腦子裡此時湧現的東西太多太亂,亂到根本連不成邏輯關系。
夜泣濁心是控人心的,在他與蕭疏尋之前多番作亂,這東西也許就是為昭明練的。可他要幹什麼呢?
上古畫卷,預言魔君……
先弑師,後成魔!
顧清珩回頭去找蕭疏尋,卻見他與恒一立于樓閣之上,不知在說些什麼,恒一不斷後退看向自己。
緊接着,季懷枕的彎刀從身側飛了過去,顧清珩本能跟随上去去抓,手還沒碰到身後便傳來一陣劇痛,身子瞬間洩了力卻又被季懷枕抓了回去,從身後緊緊掐住咽喉。
那把刀穿過縛仙鎖,靈鎖卻并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像綢緞一般舞向蕭疏尋。蕭疏尋這頭還在着急顧清珩受了傷,卻又不得不擡劍先去破開繩索。
哪知這縛仙鎖一挨到不若便化成了一股黑中透紅的濁氣,在不若上纏緊,還未看清便順着劍身竄到蕭疏尋手背,融進他的皮膚裡。
蕭疏尋丢了劍捏住右手手腕,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怪異的東西順着自己的手竄向胳膊,肩膀,肺腑。他急忙運力去抵,想用靈力将這東西逼到體外,可隻是稍微運功,卻更加速了這東西在體内的橫沖直撞。
彎刀再次飛來,在空中轉了一圈,将欲上前幫忙的恒一打退到一邊。季懷枕這才掐着顧清珩落在樓閣上,顧清珩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心口的血再也忍不住。
“師尊!”蕭疏尋顧得不自己就要上前,可隻是一瞬,眼前變得猩紅無比,血色彌漫開來,遮蔽視線,耳邊也盡是尖銳的鳴聲。
鳴聲過後,他能清楚地聽見自己身體裡所有聲音,骨骼的摩擦,血液的流淌,以及越來越快的心跳。
再然後,便是季懷枕滿是不可抗拒的聲音:“跪下。”
蕭疏尋眼瞳發紅,掙紮不再,順着季懷枕半跪下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中更是毫無情緒。
縛仙鎖上,是夜泣濁心,就等着蕭疏尋。隻要觸碰,便沒有任何補救的機會。
季懷枕對蕭疏尋的反應很是滿意,踱步到顧清珩跟前,伸手掐住他的後頸将人提起,另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使顧清珩呈現一個跪立的姿勢。
顧清珩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力,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幫蕭疏尋,可他不想放棄這個少年,不想他被季懷枕利用。
可自己此時又能做什麼呢,季懷枕這一掌就是沖着要命去的,隻是留了一口氣給蕭疏尋來解決。
他又看不清了,不知是淚還是血,隻能模糊看到少年站起身,朝自己慢慢靠近。
季懷枕手上用力,迫使顧清珩仰頭,再次對蕭疏尋下達命令:“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