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陸銘聞言皺眉,翻身下馬,幫着那漢子挪開路障,邊道,“我隻知江津村北面山頭曾被紅衣教占領過,卻不知何時竟出了山匪?”
那漢子聞言長籲短歎:“您有所不知,那紅衣教早在數年前便被一衆大俠驅逐了,村裡倒也太平了一段時日,直到數月前北面打仗……”
“又是安祿山?”衆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那漢子聞言重重一點頭,算是肯定了他們的猜測。
葉無垢眉頭微蹙:“照理說,安祿山應該還未曾打到此處才是。”
“非也。”那漢子搖搖頭,“安祿山雖未打到此處,可是北方打仗,卻是人人都往南方跑了。”
白荼腦中靈光一閃,道:“難道是流民?”
那漢子有些驚訝地看她一眼,點頭道:“不錯,這段時日流民衆多,部分去了大城等候安置,但這世道太亂,安置多半也不及時,所以更多的不得已流竄到各地,自發地成了山匪。”
衆人都下了馬,沿着挪開路障的小道向村子走去,以便聽那漢子講述村裡近日的遭遇。
那漢子自言姓黃名柱生,祖籍洛陽,乃是最早一批到此的流民,幸得村裡人收留,在村東口分了一處小屋,如今匪患四起,便自願充了村内哨崗一職。
白荼看了眼他手裡那把缺口的舊鐮刀,猜測殺隻雞都費勁,不免對他“哨崗”的身份有些懷疑。
黃柱生看懂了她眼神,不禁老臉微紅,解釋道:“放哨嘛,眼神好,跑得快就行了,這鐮刀我也就拿着壯個膽。”
白荼點頭表示理解,又道:“黃大叔,你就這麼領我們去村子裡,哨崗無人,不礙事麼?”
黃柱生呵呵一笑,道:“那山匪都在山頭呢,也就是北面,我這南面哨崗其實一般無甚事情,也就意思意思。”他頓了頓,掃了一眼衆人寒光湛湛的武器,接着道,“況且幾位大俠一看就武藝高強,有你們在,我放心得很。”
白荼沖他比劃個大拇指,笑眯眯道:“黃大叔真有眼光。”
葉無垢也湊過來,鄭重道:“還請閣下與我們講講山匪的情況。”
黃柱生被他這聲“閣下”叫得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道:“這位小公子太客氣了,若是不嫌棄,也學這位姑娘叫我一聲黃大叔便好。”
見葉無垢順勢改了口,他便接着道:“這些個山匪,約莫是兩月前形成的,一開始才數人,隻偶爾做些偷雞摸狗之事,我等便沒有太放在心上。隻是随着時間流逝,不斷有流民加入,他們人數越來越多,膽子也大了起來,漸漸地開始向路上的行人下手。”
“直到那一天……”黃柱生像是想起了什麼,身子不由得瑟縮一下,顫聲道,“他們屠了北面一個流民聚集地,整整三十七口人啊,無一生還。”
白荼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這麼狠?”
“更狠的在後面呢。”黃柱生搖搖頭,“他們沒有耕地,山頭又遭受過屍毒肆虐,打獵無從下手。而路上搶劫的人也多是逃難的流民,自己尚且沒什麼吃食,哪裡由得他們去搶?你們不妨猜猜他們吃什麼……”
葉無垢頓住腳步,神情怔忡,開始思考黃柱生未盡之言。
白荼随他頓住腳步,二人對視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同時面色一白。
葉無垢第一次露出失措的表情,結巴道:“不,不會吧……”
就見黃柱生歎了口氣,鄭重道:“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葉無垢隻覺腳下一軟,險些站立不住,好在身後的陸銘扶了他一把。
白荼還不如他,腦子裡閃過一些血腥畫面,胃裡便是一陣翻江倒海,險些吐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