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烨隐約能感受到身後一道不加掩飾的灼熱視線,卻故作不知,繼續沉默地穿梭在寂靜的街巷中。
身後那人卻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池大俠不好奇我為何一直看你?”
池烨不語,隻一味向前,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可若是白荼在此,便能細心地發現他握弩的手松了又緊。
趙逸塵對此毫無察覺,自顧自道,“是我見池大俠有些眼熟,像是一位故人。”
池烨頓住腳步,淡淡道:“這世間相似之人何其之多,趙道長想必是認錯了人。”
“好一個認錯了人。”他輕巧地一句話,卻輕易打碎趙逸塵極力維持的假面,再開口時,聲音又冷又利,“我若再叫你一聲池墨生,你可敢應?”
池烨偏過頭,任由月光在他臉上投下一層濃重的陰影,趙逸塵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聽到他平靜的聲音:“池墨生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池墨生!”趙逸塵幾乎咬牙切齒,“池、趙兩家七十四口人命,你難道都忘了?”
池烨輕吐口氣,轉身直面他,“十五年了,兩家血仇我一日不敢忘。”
趙逸塵不信:“既是沒忘,卻又為何不敢認我?”
“這份仇怨牽扯的人太多。”池烨像是想到了什麼,眸中哀色一閃即逝,“我隻是不想再讓這份怨恨無休止地繼續下去。”
趙逸塵冷嗤一聲:“你若是貪生,直說便是,何必惺惺作态。”
池烨平靜地看着他:“倘若有一人,與你并無血緣,卻待你如至親,為你的仇怨而死,你是否也能無動于衷?”
回答他的是一道雪亮的劍光,太快也太利,以至于在空中發出“铮”一聲劍鳴,直指胸前要害。
趙逸塵看到劍氣蕩開池烨額前碎發,露出長而鋒銳的眉眼,一雙漆黑的瞳孔沉寂如深海,似有疲倦、無奈、怅惘,卻唯獨沒有他所預料的恐懼退縮,
他心頭不知為何一悸,手中長劍也不由得向右偏了一分,斜斜刺入胸口,恰巧避開要害。
“你為何不躲?”趙逸塵怒極,“莫非真想找死不成?”
傷口已經開始滲血,池烨卻恍若未覺:“若能以一劍換你解氣,倒也值得。”
趙逸塵被他話語一堵,再說不出什麼,恨恨拔劍。
池烨雙指在胸前連點數下,封住幾處大穴,勉強止住血流之勢,這才擡頭一笑:“倒要謝你手下留情,否則還不知道如何與我那壞脾氣的徒兒交代。”
“儒門有志羁風雨,失鹿山河散若星。千古文人俠客夢,肯将碧血寫丹青。”李扶搖吟完,一擡眼,就對上兩雙迷茫的眼睛,輕咳一聲,解釋道,“長歌門原叫相知山莊,本是文人墨客相聚的一處風雅之地,常吟詩作對為樂,因自創出一門琴中藏劍的功夫,從此自成一派,号稱長歌門。”
想容聞言眸光一亮,追問道:“請問那長歌門在何處?”
“千島湖。”李扶搖說罷,又似想到什麼,補充道,“你想去往此處,需要先到揚州,再一路向南,若是騎馬,不出五日能便到了。”
“千島湖?千島湖……”想容忍不住激動起來,抓住白荼的手搖了搖,“太好了!我這就去找他!”
白荼也替她高興,想了想,建議道:“我們也要去揚州,你對中原不甚熟悉,要不要與我們同路?”雖說認識不久,但這個熱烈又真摯的苗疆女子卻讓她很有好感,她也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幫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