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上校愕然道:“這也要繼續打?”
莫裡亞蒂:“上了牌桌,沒有不認真的道理。”
說着,他拿出了持有的籌碼。
福斯特上校攢的牌局,自然不比什麼賭場,“籌碼”都是簡單的卡紙,一張代表一英鎊。
莫裡亞蒂拿出了厚厚一沓卡紙,乍一看也有上百英鎊了。他的動作依舊不急不緩,全部整整齊齊堆疊在牌桌上:“最後一局,加碼。”
如此動作,整個客廳都陷入了安靜。
但詹姆斯·莫裡亞蒂好似沒發現般,他歪了歪頭,湛藍的眼眸隔着鏡架,看向了伊拉拉。
“福爾摩斯小姐,”他輕言細語,“可以把你的新手運氣,也借我一點嗎?”
伊拉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怎麼覺得客廳比剛剛還要安靜了一些。
身畔的威克漢姆微微瞪大眼,怎麼也想不到莫裡亞蒂還有這種招數。
“要我做什麼?”伊拉拉問。
說好的他來設局,怎麼還有自己友情參演呢。
莫裡亞蒂依舊保持着禮貌的姿态,朝着牌桌伸手示意:“請替我摸一張牌。”
伊拉拉:“…………”
刹那間,無數個特工電影中,男主角賭局對峙,要女主來個幸運之吻翻盤的類似劇情襲上伊拉拉心頭。
好土啊!
然而十九世紀沒有電影這種東西,莫裡亞蒂也不是特工。
并且,伊拉拉可不是依偎在他身畔的“女主角”——她可是坐在莫裡亞蒂的對面!
這家夥,看着溫順乖巧,實際上又戲精又陰陽。
伊拉拉算是看明白了:他答應自己,完全是因為覺得好玩罷了。
至于威克漢姆?
那張精靈王子般的面孔上,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對方在挑釁。
瞎子也能看出來莫裡亞蒂的意思了!無非就是他對這位福爾摩斯小姐也有好感,否則,何必拿出上百英鎊來?
聰明人該激流勇退,隻是對方在牌桌上孔雀開屏,威克漢姆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連騙子都繃不住完美無瑕的假面具,可見莫裡亞蒂這般行為有多管用。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他緊緊握住手中的紙牌,“我沒有足夠的籌碼跟你的局,先生。”
赢了一局後,威克漢姆手握十幾張卡紙。
這就是十幾英鎊,實際上已是不小的數目。在當下,一個工薪家庭一年的收入大概也不過是40英鎊左右。
威克漢姆一局赢了一個工人家庭一季度的吃穿費用,怪不得他會賭博上瘾呢。
這筆錢夠他更換新襯衣,并解決燃眉之急了。
不過……伊拉拉瞥了一眼威克漢姆的紙牌。
他的赢面很大。
雖嘴上說放棄,但誰看不出來威克漢姆不甘心?
“你有機會赢下來,是嗎?”伊拉拉輕聲說。
威克漢姆濃密的睫毛動了動。
他當即順杆爬,理智告誡威克漢姆應該收手,但莫裡亞蒂可惡的笑容,和他面前厚厚一沓籌碼晃得威克漢姆眼紅。
若是能忍住,他也不會欠債到買不起衣物的地步。
“我有。”威克漢姆立刻開口,“我有信心赢下來,伊拉拉!他請你開牌,但你的心在我這裡,我知道的,不是嗎?”
那雙清亮的眼睛澄澈見底,寶石般的瞳仁倒映着伊拉拉的影子。
這般急切,好似是為了赢回伊拉拉的心,而非那堆明晃晃的英鎊。
換成其他姑娘,怕是早被這張俊臉閃花了眼。
“……我知道了。”伊拉拉阖了阖眼,她做出決定。
當着所有人的面,伊拉拉将頭上的那顆綠寶石摘下來,放在桌面。
“這枚首飾價值十幾英鎊,”她說,“内瑟菲爾德莊園裡還有我的首飾盒,加起來應該夠一百英鎊,這些籌碼,能與你的籌碼相比嗎,先生?”
莫裡亞蒂颔首:“當然可以。”
他似乎并不為伊拉拉顯而易見的“偏袒”而傷心愠怒,反而很自然地開口:“那麼,請你開牌吧。”
伊拉拉看向威克漢姆。
在桌子下面,身畔的青年悄悄摸了一把伊拉拉的袖子——這在十九世紀,幾乎能稱之為親密。威克漢姆深情地注視着她:“也請你為我開牌,小姐。”
伊拉拉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起身。
她似乎很是緊張,吞了吞唾沫,摸出兩張牌,分别發給莫裡亞蒂和威克漢姆。
兩位男士拿到牌,均是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反倒是站在湊熱鬧的福斯特夫人等不及了:“開牌吧,看看是誰能赢得這福爾摩斯小姐的首飾盒。”
威克漢姆直接将所有的牌攤到了桌面上。
莫裡亞蒂阖了阖眼,揚起笑容。
“看來。”
他淺藍色的眼睛閃過幾分狡黠之色,同樣攤開紙牌。
“福爾摩斯小姐将運氣送給了我。”
刹那之間,威克漢姆的面容變得慘白。
絕地翻盤,隻差一分。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