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見這架勢,便是想說也不敢說話了,哆嗦着埋頭不語,還在揣測不知這位公子又是趙家哪個親戚,别再沖撞了人家,惹趙家母不快。
趙青身後小厮趕緊鑽出來,一看,方知是劉嬸。劉嬸也瞥見那小厮,正是剛才引着她進來找長山的。
這小厮原本很看不起長山母子,可這兩天從齊管事那裡得到變了的口風,讓他們都讓着點長山,小厮是跟着齊鳴混的,自然不敢違逆這口令,心中卻不服,這會兒看見劉嬸撞到趙青這裡,估計是走錯了路,便覺心中好笑,偏過來叫起劉嬸名字來。
“這不是劉媽媽嗎,你來找長山啊,他不在這裡,這院子是咱們二少爺的住處,您是走錯了路?”
劉嬸本來隻巴望着這青年公子甩袖而去,甯願讓人給她帶走,也不想被人知道她姓名,眼見小厮快嘴說出來,隻得點頭答應。忽然聽見小厮說這是二少爺,忙擡頭看向趙青,一臉笑容道:“二少爺好!”
趙青聽小厮說是個媽媽,本已經邁開腳步想走開了,又聽見後頭的“長山”二字,忽然頓住腳步,轉頭打量劉嬸。
“你就是長山的娘?”趙青問道。他隻是忽然想起兩天之前趙家母讓他等趙晟走了以後,抽空告訴趙家的管事,不用那個叫長山的幫工給他賠償衣裳了。當時趙青還記得,長山不就是那天齊鳴說的那個傻子嗎?這傻子還給自己倒過茶,弄髒了自己的衣裳,想來是這個緣由才要扣工錢賠償,趙青不知道這傻子怎麼就入了趙家母的眼,一問才知道趙家母說有事找他娘幫忙,趙青向來不關心這些人情世故,因趙家母特意叮囑,他怕忘了,所以當天就跟齊鳴說了一聲,讓他以後别為難那個傻子幫工,齊鳴因和趙青混得熟,還問了趙青為什麼,話到嘴邊趙青恍然想起趙晟還在村裡沒走,就随口說他要留着這人以後有用。齊鳴也是雲裡霧裡,但有了趙青發話,如此一來,長山就有了這兩天的優待。
劉嬸看到二少爺一臉關注,忙不疊地答應道:“是!是!是我,長山是我兒子,哎呦,承蒙二少爺照顧了,我們真是感激不盡!早聽聞二少爺人好,可巧兒今就碰見了……”
趙青不過随口問一句,不想劉嬸一時喋喋不休地谄媚,嗓音像隻老烏鴉。
趙青皺着眉頭,幾次想打斷都來不及,且随着劉嬸看向自己的目光,他越來越覺得有一絲不對勁。他一向自大,覺得在縣城的花樓裡深受那些脂粉娘子的喜愛,是因為自個兒英俊不凡,女子們見了未免都要傾倒。
可如今在這個老貨眼裡,怎麼也能看出點桃花來?料想到自己能傾倒年輕女子,卻沒想到連劉嬸之輩也能傾倒,幾天沒與那些香香娘子們相會,趙青已然憋的滿腦子都是些不可描述的畫面,這時候被迫望着劉嬸吐沫橫飛的嘴唇許久,趙青胡思亂想的心裡忽然湧出一陣惡寒。
這老貨不會也對我有非分之想吧?這麼一想,趙青臉色頓時青了。
身旁的小厮也是看得迷惑,他隻得齊管事口令禮待長山,沒想到這源頭竟然就是二少爺!小厮正懊悔剛才用輕佻口氣和劉嬸說話會不會惹二少爺不高興,可眼見現在這場景,二少爺好像也不是很“喜歡”劉嬸的樣子。
要說劉嬸和二少爺熟識吧,為什麼二少爺看向劉嬸的眼神仿佛在看狗屎,要說不熟吧,二少爺為什麼要特意停下腳步和她打招呼?
迷惑間,小厮看見徐氏從不遠處長廊拐角處走過來,忙招呼:“徐姑姑好!”
劉嬸聽見,也回頭問好。徐氏走過來,見劉嬸和趙青站在一處,不禁詫異道:“青兒你怎麼在這兒?嬸子你怎麼也在這兒?”
劉嬸讪笑道:“徐妹子!我今天真是有福氣,能遇見咱們二少爺!原先還不知道呢,可就算不知道,這冷不丁打眼一看,就看出咱們少爺的一表人才來,再一細看,少爺真是從頭到腳都是讓人打心眼裡愛的……”
徐氏見劉嬸雙頰紅暈,而趙青臉色發青嘴角抽搐,想起頭前劉嬸對她說的那些胡話來,便知劉嬸又是老毛病犯了,還惦記着把趙青當自己女婿看呢!連忙拉過劉嬸道:“夫人的屋子在這邊,你是不是走錯了?”趙青眼見徐氏與劉嬸說上話,劉嬸顧不得糾纏自己,擡腳帶着小厮便走開了。
劉嬸答應着徐氏,回頭卻見趙青走開,還想追上去不知還要說什麼,徐氏趕忙拉她一把,說道:“少爺年輕人心性,夫人說話說得久了他都不聽,嬸子不必跟他多言語。”劉嬸還望着趙青背影呵呵地笑道:“我倒是就怕二少爺挑我的理,承了這麼大的情,總該謝謝少爺對長山的心!”徐氏懶得再說其他,将劉嬸帶到趙家母房裡。
這兩天雖然已經能預見趙晟很快就要離開村子,可趙家上下連同趙家老爺也不敢怠慢,都是擺出一副勤于做事的樣子,是以秦紅葉這個時候正随着趙家母一起,在房間裡做些女紅。
見徐氏進門來,秦紅葉先擡頭叫了一聲“娘”,趙家母也跟着擡眼,看見劉嬸跟在徐氏後面,兩人徐徐走進内室。
“過來了。”趙家母放下手裡的針線,讓秦紅葉先帶丫頭去偏房裡忙,她一直在心裡惦記着柳家,便想問問劉嬸這次來有什麼要說的。
秦紅葉和劉嬸走了個對面,劉嬸早聽見她叫的那聲娘,知道這就是長山說過的趙青的房裡人,忙與她打招呼。
秦紅葉朝她點點頭就走了,劉嬸卻在這一錯身将秦紅葉細看了好幾眼,眼瞧着秦紅葉細眉細眼,雖然一身绫羅,又着了淡妝,乍一看香風撲面袅袅依人,卻也掩飾不住嘴角連着下巴上的幾點烏青。
這姑娘怕是不能生育!劉嬸心中暗想,想當初她初嫁入婆家,曾三四年不生育,險些讓婆家給休了,後來喝的老大夫的湯藥才治好宮寒,有的那幾個孩子。那位老大夫告訴過劉嬸,她的宮寒甚是輕微,所以才能治好,如果嚴重了,那就有可能一輩子生不了孩子,這樣的女子在臉上的幾個穴位上就能看出來。當時劉嬸記住這話,就尋思給自己兒子娶媳婦時候可得好好看看那姑娘,有沒有老大夫說的那些個症狀。
不想今天在秦紅葉下巴上看出端倪,她心裡頓時一寬,原來還因為聽長山說趙青有了女人而煩悶不已,這麼一看,趙家之所以沒把這姑娘宣之于衆,恐怕就是因為這姑娘身子不太好吧。
那自己家裡的萍兒豈不是更有機會了?
柳家那姑娘是個硬邦邦鐵打也打不動的,劉嬸親眼所見,自然知道柳傾雪對趙青是一點兒心思也沒有,這會子又見了秦紅葉的病态,便算是對當趙家二少爺嶽母又有了好幾分把握。
不能生子,對趙家這樣的人來說,輕易是不可能讓她成為明媒正娶的妻子的,隻能放在房裡,哪怕萍兒将來也隻做了房裡人,将來也是有孩子傍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