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壓抑,沈穆打斷了餘東東的好話。
“她應該是,看出謝玉的異常了。”
沈穆的視線掃過床邊,落到謝玉那隻纏了一抹金光的手腕上。
以身入局,沈穆沒有阻止程曲的任何動作。可就在桐鄉村打鬥結束時,他親眼看到程曲往謝玉身上打了一道咒文。
而就是在那道咒文纏上謝玉之後,謝玉他就……
沈穆的表情嚴肅得不行,難得地,餘東東也不禁收斂了神色。但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她要殺謝玉。”
此話一出,沈穆右手猛地一收,那力道,手心攥緊的玉石捏得快要碎掉。
這是雲渺大師親自刻下的防禦法陣,若是程曲殺來,他,會殺她。
眼神決絕,沈穆皺眉道:“我……”
“砰———”
突然,門外一聲巨響打斷了沈穆想要說出口的話,下一秒,隻見房門把手‘咔嚓’一扭,鎖了門、貼了符紙的大門,就這麼輕輕松松地被人打了開。
門開,推門進來的,是一個個子小小的冷面姑娘。
“程曲!”
一聲驚歎沒收住,餘東東大喊過後,立馬收手捂了自己的嘴。
大開的房門外,一地保镖倒地哀嚎,非常清晰明了,他們都是受命守護謝玉,攔了程曲的路才變成這樣的。
太強了!
餘東東暗地跟了程曲好多回,他自然清楚程曲的實力。二話不說,隻見他直接朝人點點頭,一溜出門。
看着門外一臉崇拜還不斷朝自己招手的傻子,沈穆沒好氣地别過頭,一動不動。
但意外地,程曲沒有直接去看謝玉,眉頭皺起,像是察覺到什麼的她轉身過來,走到沈穆面前。
她向他伸手:“給我。”
頓時,沈穆不禁縮了捏着玉石的右手,後背爬上一股惡寒:她、發現了嗎。
見人不動,程曲本想直接伸手去取,可看着他身上染了的一抹熟悉紫氣,難得,她多了幾分耐心。
他,是青來想護着的人。
“你手上的東西,給我。”
“陰煞入體,氣運虛無。你再強行打開那防禦陣,隻會亂了這裡的氣,讓他的傷更重。”
聽罷,沈穆像是抓到了重點,連連質問:“你知道陣氣會加重謝玉的傷。你清楚謝玉的情況。你給他下了咒文。”
“是你。害了他。”
罪行落定,沈穆再沒給程曲回答的機會,隻見他右手拉出,一顆宛若油脂的上好玉石放置掌心。
“防禦陣。”
一聲令動,下一秒,古樓房内竟是從四面八方包來數百條密密麻麻的藤曼,帶着點點幽光,奪命而來。
房間裡的氣,變了。
青來本就陰煞入體,都是她的錯,沒了解神魂化形的他和本體方鼎不一樣的狀況就擅自将氣引入他的身體。
那道吸收了桐鄉村所有陰煞之氣包括山間陰土之力的咒文,太多了。
多到氣息紊亂,多到險些撐爆他的身體。
所以,這裡,不能再有别的氣,亂了他。
程曲皺眉,她欲要避開這些藤曼奪走沈穆手裡的玉石,毀陣。
她本不想傷他,可是……
“噗———”
“青來!”
“謝玉!不,怎麼可能!”
突然,就在那藤曼刺出的瞬間,床上昏死過去的謝玉竟是整個上半身抽搐而起,一口,鮮血噴出。
“咳、咳。”
趴在床邊,謝玉整個人像是個快要碎掉的陶瓷娃娃,破碎,又異樣美麗動人。
小狐狸似的眼睛垂了下來,像是疼到失神。
濺滿床邊的血,疼到顫栗的他,程曲看得心中窩火,再顧不得别的,她直接丙印一出,燒了這亂了他氣息的防禦陣。
“丙印。真火鍊。束。”
一聲令下,瞬間,房内無端自燃,數以千計的焰火鍊條立即奪目而出,纏了那四周蠢蠢欲動的陣法藤曼,灼燒幹淨。
焰火撲面而來,像是要吞噬一切,可就是在這駭人火光之中,程曲隻身,沖了進去。
踏火奔來,向着那趴在床邊奄奄一息的人,她直接低身滑跪而去,就着他的高度,将人摟進懷裡。
“青來。青來。”
一聲久違的呼喚,程曲擁着他,眼底噙了淚。
感受懷中人的顫栗痛楚,看着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她的心疼到似若滴血,舍不得。
一手劃開指尖肌膚,擠出血色。
她單手撐起了他,兩指一點,點在謝玉額間。
他的眉心染了她的血,程曲指尖往上一抹,下一秒,迎面而上。
‘嗡———’
額頭輕貼,她捧着他,傾身覆上,用額頭貼上他的,有些涼。
“天地合氣,人魂本根;以吾之魂,凝彼之神。渡神陣。”
“啟。”
清音落下,火光之中,程曲神魂包裹着謝玉,像是戀人相擁,她用自己,安撫着他痛苦顫栗的靈魂。
因着粉絲信仰之力,程曲神魂恢複八成,這次,她再用渡魂陣,雖然疼痛依舊,但已然不似先前那般吃力。
股股涼意帶着她的神魂之力滋補着謝玉破碎的魂體。
忍着神魂撕裂的痛,她纏上他,引着他,凝合、融合那将要撐開他的陰煞之力,交纏不清……
“嗯……”
身體的疼痛随着神魂之間的交纏減輕不少,體内異樣舒适的觸覺叫謝玉沒忍住,哼出了聲。
意識蘇醒,睜眼,看着與自己肌膚相貼的人,謝玉整顆心軟得要命。
面前捧着他的,是他心裡、夢裡,癡癡念念的人。
了了……
謝玉以為是夢,他好歡喜,終于,她願意離他這麼近。
了了,他的了了。
心念驅動,看着她,他雙眼迷離,像是腦中預演過千萬次那樣,他仰頭,吻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