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她二人定是在指你罷!” 江鶴眠曲臂輕抵了抵身側的沈清遙竊喜道。
“江兄,恐非如此。” 沈清遙婉言提點道。
“指你呢,好生沒有自知之明一人。” 容鸢直言道。
“我?”
正欲憤然辯駁間,容與啟聲言道:“倒不曾暗諷于一人,既然你先開口了,便就由你始試罷。”
“與與......”
“戒驕戒躁。” 容與重複了半句當日留下他時曾言過之語。
“不、許、撒、嬌。” 江鶴眠耷拉着眼角一字一頓接下了後半句。
甫一言罷,容與等人速速為他辟出一方可納十餘人的空處,爾後悉皆暗自提步以待後退。
“柳兒彎彎銜月出,貓兒滾滾戲璃珠。”
尾音将将收束那刹,餘下數十尾仍兀自不動的鲛人中果有一尾豎耳蹙眉,爾後凜目陡睜。
“鲛珠在此!” 混亂中不知何人高聲喊了一句,原先正與假鲛所化之魅搏殺的試煉者聞言立時蜂擁而上。
那鲛人見此卻并不驚惶,仍自倚礁而坐,爾後吟唱之音驟起,試煉者們立時眸光渙散、兀自停駐不前。
“你是......西海的鲛人?” 江鶴眠上前兩步緩聲詢道。
鲛人聞言輕緩阖眸複睜,似是在回應。
“吾等無意傷你族人,可無奈至于此,需取得鲛珠方可離去,委實對不住。” 江鶴眠恭謹揖了一禮同他道。
“無妨,擇汝隐事換吾鲛珠,何如?” 鲛人绮言道。
“隐事......自降世伊始,還不曾有過那般隐事......” 江鶴眠細細回想了片刻委聲道。
“那般......是哪般?” 鲛人猶惑道。
“公子坦蕩,若果無甚隐事,便換我來說可好?” 蔺聞思言罷自容衍旁側款步上前附于鲛人耳畔細說着,其間二人眸光不住于江鶴眠同容與身上流轉着。
語盡,鲛人如約自剖鲛珠奉上。
鲛珠現,試煉畢。
不多時,眼前蔚藍天光漸次黯晦,無垠海域即将被暗芒吞噬的刹那,鲛人之聲複又在蔺聞思耳畔響起:“汝之隐事甚趣,此瓶所盛之物乃鲛人之淚,今亦贈汝以嘉汝趣。”
蔺聞思聞言旋即擡起手,将将接過瓷瓶那瞬,暗色沒頂,幾息之後室内燃起數盞燭火,光影飄曳間,四位女侍緩步踱來:“初道關卡畢,恭賀諸位。”
衆人聞言,一口氣尚不及舒盡,便見兩列兵士披甲執銳而來,将方才幻境中因同鲛魅搏殺而倒地的試煉者一一帶出。
“一柱香後,試煉第二道關卡即始,諸君且暫歇片刻。” 女侍語畢複而自來處去。
“果真是幻象,方才那鲛魅分明于我左側臂膊之處留了兩道頗長頗深的血痕,現下再瞧竟完好如初!” 方才席間所見的書生一面捋袖訝歎一面同那自謂已曆九回試煉之人言道。
“如此甚好,試煉之時吾等也無需束手束腳了。” 旁側一人欣然續言道。
“不錯!”
“......”
言辭間,一炷香一晃而燼,樓中複而異香袅起。郁芳四溢間,天光漸明,凜風挾着黃沙撲面而來。
“這是......”
“大漠......”
紛辭駁論間,有女乘風而至,青衣烏發,廣袖遮面。
因知此間實乃幻境,一人莽然上前粗聲質詢道:“來者何人?”
女子聞言卻不做聲,将将耗盡衆人耐意之際,廣袖緩緩垂下,露出一面手執銅鏡,鏡身描龍畫鳳,精巧甚異,隻是仍不見其面目。
“是鬼是神速與吾等一瞧,何故遮遮掩掩!” 那人怒道。
須臾之間,銅鏡後傳來細碎梗阻的嗚咽聲,青衣女子将手中遮面的銅鏡緩緩向前移去,仍自顧影間,她啟唇輕言道:“吾乃無鹽女。”
話音将将墜地,無鹽女的面容便赫然呈于衆人眼前。
“呸!真晦氣!果真貌若無鹽!”
“瞧她那面廓尚不及巴掌大,卻半張都生着不知是胎痕還是面瘡。”
“眉目狹促、鼻骨萎塌、雙唇厚碩,委實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