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蘊滅、最後一抹香灰散盡那瞬,樓光複自晦褪,異香再度袅起。
不知是虛是實,衆人皆自覺出此番異香較之前兩次更為馥郁了些。
思量間,不料已恍至海底,眼前所現赫然是一座華绮非常的宮殿。
“這莫不就是......龍宮?” 一人高聲猜疑道。
尚不及出聲應和,便聞得海面上遙遙傳來密音:“此處實乃龍宮,龍族即将迎來千年一度、群龍共曆之劫,而其宿敵魔蛟一族意欲借此剿滅龍族、稱霸四海。龍王知其所謀,入關前留下一聯暗語以啟示龍珠所在,盼諸君憑此尋得龍珠守住四海,待群龍歸返。”
“這又是龍族又是魔蛟一族,又是龍珠又是四海,我等區區凡身如何守得住?你們這不是曲意難為我等嗎,若是不想天輪鏡為我等俗人所窺,直言便是,何故此般層層刁難?” 方才那人厲聲質詢道。
“此言在理,前九回參加試煉之時雖均未通過,可我好歹也親曆了幾關,何以有今日這般繁難?” 自謂已曆九回試煉之人同聲道。
“若不是幻象,不會真傷及肉身,我這便退出試煉,這天機誰愛窺探誰去窺探!”
“......”
果不會傷及肉身嗎,江鶴眠回想起容與發間的沙粒,頓覺不寒而栗。
“今次試煉果真是沖我們來的。” 容衍沉聲道。
“與與,方才我們在幻境中瞧見蔺聞思在宗祖前發願,她阿爹又道她天資最佳,令她去謀劃一件無有轉圜餘地之事。你說,會不會也同我們有關,她是不是也要害我們啊?” 容鸢瞧着對首側立于容衍身畔的蔺聞思,低聲在容與耳邊問詢道。
“現下尚看不分明,可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對她一無所知,需得格外審慎些。” 容與輕聲答道。
“我們現在該從何處入手?” 蔺聞思驟然出聲,驚得容鸢一怔。
本着戒備之心,無人回應她的問話。
“郎君?” 蔺聞思牽住容衍的袖擺輕輕晃了晃。
在容氏姐妹二人微愠的目光中,容衍不動聲色抽出了袖擺,朝着龍宮大門行去,“覓得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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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宮道間穿梭之時,江鶴眠低聲同身側容與及沈清遙道:“方才入殿前我以靈息探查了一番發覺整座龍宮皆攏于一方法陣結界之内,可不知為何,結界之力正飛速流逝着。”
“約莫還能支撐多久?” 沈清遙沉聲詢道。
“不出一個時辰。”
“如此,我們須得盡快尋到暗語同龍珠所在。”言辭間,一行人同周遭餘下參煉者分道,兀自朝着宮道盡處的珊瑚礁叢行去。
甫一湊近,但見礁叢間錯落着滿地珠貝,光華溢轉、明彩奪目。
徇着珠貝兀自前行,便見眼前礁石參差間藻帶疊掩,撥開垂藻卻現一道可納一人側身行過的裂隙,隙間正兀自泛出串串水沫。
“常言道半掩之門多必有詐。” 望着眼前掠過的浮沫,沈清遙輕言道。
“結界撐不了多久了,魔蛟一族實力何如尚不可知,這險不得不冒。” 江鶴眠言罷回身面向沈清遙續言道:“我去内中查看一番,若一刻鐘後我還未出來,你們便先行去别處尋龍珠,莫要耽擱。”
将将委身欲入内之際,容與疾步上前牽住了他的袖擺:“我同你一道去!”
“與與......” 原自欲行勸說的江鶴眠在瞧見她眸中的決意與堅切時不由應了聲好。
語罷二人先後入了那方隙口,初入時隙口極狹,爾後漸次坦闊,可不過行出數米,昏暝間腳下水流疾速湧動彙作渦漩将二人沒入其間,再度穩住身形時便已身在魔窟了。
擡眼望去,但見侵骨寒流間,古青色的烈焰正迎流招展,而烈焰之間梭織的是失智亂舞的魔蛟。
“是蛟族......” 容與顫聲道。
“想來早在龍族劫始前,便已有蛟族潛入龍宮。” 江鶴眠接言道。
話音方落,便見海崖之上一頭身長數十米,吐息間墨鱗交錯之處蒸騰出縷縷暝色魔氣的蛟正嘶嚎着朝他們直沖而來。
立時覺察到的江鶴眠疾疾攬住容與旋身避開,落地之時手中長劍順勢而出。
一襲落空的魔蛟怒忿不已,迎頭便撞向二人所立之處,身形所掠之地迅即燎起數朵古青色的焰花。
望着愈發臨近的獸面,江鶴眠仍自持着方才的身姿,長劍淩空而起,指訣翻飛間幻化出千萬道分身,旋袅着擊向魔蛟面門,雖被它堪堪避過,可裹挾着靈力的劍鋒仍自削去它半截首鳍。
卻不防削鳍之痛竟徹激怒了那魔蛟,兀自恸鳴間,崖壁、暗礁處窺伺的蛟群悉皆睜開氤氲着血色的赤瞳,脊骨弓起、頸鱗微張,俨然一副蓄勢之态。
“江鶴眠......” 容與竭力穩住身形卻仍掩不住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