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時,江鶴眠循着容與的要求将所需木材帶回。
直待遠處再度隐隐傳來喜樂之際,桃花陣起。
此前隻聽聞容氏雙姝,一位善繪圖,一位善造制,而今親睹,餘下之人不禁屏息歎服。
望着眼前半人高的木偶,容與擱下手中篆刀輕言道:“現下隻需至轎中取得那位姑娘的指尖精血同一縷青絲,再以精血于木偶之上陳書其八字即可。”
“可這不還是個木偶,如何騙得過那些人?” 蔺聞思不解道。
“奇門遁甲可曾耳聞,自古機關術同此可不分家。” 容鸢解惑道。
“不愧是百年世家,果真名不虛傳。” 蔺聞思聽罷立時拱手誠徹揖了一禮。
一陣薰風拂來,瓣瓣桃蕊破窗而入,落地時旋即化作媸漓,而媸漓手中所挽扶着的正是那位姑娘。
一一循着方才所言行罷,容與附至媸漓耳畔不知又囑咐了些什麼,但見媸漓指尖盈起的微光漸次沒入木偶心口。
“法陣快失效了,我這便将這木偶送去。” 媸漓言罷旋即攜着那木偶再度化作花雨朝着花轎而去。
不多時,喜樂複而奏起,漸行漸近。
窺着迎親隊伍遠去,江鶴眠暗自掐了個指訣攜着一行人悄然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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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客棧伊始,複又前行了将将一刻鐘方至廉府。
沉暝夜色将一行人掩于其中,晦朦間,但自聞得不遠處傳來聲聲啼喚:“朱、朱、朱......”
循聲望去,依稀瞧見府宅檐上栖着一隻通身赤色、雙眸鎏金的鳥雀,其身形恍似較尋常鳥雀足足大了兩三倍。
“這便是店家口中因着盤桓百年不去,故而被奉為神鳥的朱罷。” 沈清遙兀自擰眉道。
“這哪是什麼神鳥,周身怨戾之氣經久不絕仍自四溢,分明是怨戾豢養的妖物,快要成魔了......” 江鶴眠沉聲道。
正欲接言之際,晚間所見詭風再度襲來,直直朝着朱所栖之地而去。
但見風湧之下,周遭檐瓦碎落,阻斷了下首兀自進出的迎親行列,而檐頭栖鳥仍自閑立,不受其擾。
凝神細察卻見那對赤烏交織的利爪竟是虛浮着懸于其上,爪尖流竄出的怨戾之氣化作袅袅黑霧缭繞着攀住檐瓦。
蓦地,朱張開尖細長喙,口中竟始釀起渦漩将那詭風吞入腹中,爾後閑惬地側首啄了啄翅羽。
“它竟......” 将将吐出二字容鸢便梗住了聲息。
“想來這百年間的種種皆是因它而起。” 容與沉聲道明真相。
“你們在此處瞧什麼呢?”
陌生的音色陡出,驚得一行人怔在原處。
回首循聲望去,卻見來人竟是那自謂已曆九回試煉之人。
“你怎在此處?” 瞧見來人後,蔺聞思提起的心旋即安下了。
“我初聞得那喜樂之音便立時啟了窗暗自隔街觀望着你們的動向,果不其然讓我尋至此地。幾位既有雄才,不若也帶上我,大家一道通過試煉豈不更好!” 那人恬然道。
“我等為何......” 容鸢尚不及道盡的話語卒然止于容與着力掣住她臂膊的手上。
“現下夜已深,不若明日再議。” 容與言罷微微颔首,爾後攜着容鸢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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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方明,便見一行家仆持着棍棒闖入客棧中,恰好遇見守在一行人屋外前來投誠的那人。
“你們......有何事啊?” 那人顫着聲,卻仍仿照着容衍的氣度強自作出淡然之态。
“昨夜蔺府失竊,門童瞧見一行生人面孔在府外鬼祟行事,有男有女。盤問了一遭方知唯此間客棧投宿之人中男女并行,現欲拿了人回府複命。” 為首者锵聲道。
那人聞得此言瞳珠不住打轉,因想着若是借此契機将那幾人除去,自己或可跻身頭列,屆時便能得緣一窺天機了。倘或再得些幸,做了那天命之人,何愁還得歸家侍農,日日對着家中那年老色衰的發妻呢。
故而一番思量過後,那人便腆着臉憨聲道:“幾位有所不知,我同他們一道自鎮外而來,昨夜起夜之時恰聞得街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啟窗一瞧,你們猜怎麼着,竟見他們一行人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着前行。我一看這架勢不對啊,便立時跟上,跟着跟着便見他們止步于廉府之外,悄聲商議着。我上前質詢了一番竟遭驅逐。這不一大早的,我又來了,我這人慣常是瞧不得此般行徑的!”
一語道盡,尚不待為首者應聲,便見容與穿戴齊整悶聲敞開了屋門大步踱出。
兀自瞥了那人一眼,容與昂首朗聲同為首者對峙道:“這是何道理,路過的便都是賊了嗎?況何人眼見吾等入了府中,又是何人親眼瞧見吾等行竊?證據何在?”
兩廂對峙間,容衍等人接續敞門而出,客棧門口及長街之上亦相繼有百姓前來圍觀。
“現下這場面,鬧大了大家都不好看,不若諸位随我等走一遭,同我家老爺當面說清楚豈不更好?” 為首者豎耳聽了聽下首動靜,爾後側首斜睇着一行人怠聲道。
“既如此,便随你走一遭。” 思忖片刻後,容與定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