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不善的目光朝這邊射來。
雖然那雙溫柔的水眸極力表現得包容平和,但實在很難掩蓋深處的鄙棄憎惡。
“宋泥,你找朝朝有什麼事嗎?”
淩衣回以對方相同的厭惡,但苦于沒長嘴,隻能瞪一瞪。
長了嘴的靈神卻十分不給他長臉,膽怯慌張道:“不,不是的夫人,我沒有吵朝朝妹妹……是朝朝妹妹拿了我的藥,我胸口疼得不行,才去——”
“小小年紀滿口謊言!”女人一聲曆喝打斷了宋泥:“朝朝沒事拿你的藥幹什麼?撒謊也要找個合适的理由!”
宋泥被吼得噤若寒蟬,蒼白的嘴唇嗫嚅了幾下說不出話,眼眶蓄滿了淚,看向地上的小黑貓:“主人……”
淩衣氣得頭疼:【喊我有什麼用?罵她啊!】
對方委屈巴巴:【我不會罵人……】
淩衣頭疼得快受不了了:【……那就走人。】
宋泥點點頭,抱起小黑貓,小聲嘟囔着“我沒有騙人”,灰頭土臉地往自己房間跑。
“你就是騙人!”小女孩卻追着他不依不饒,大聲斥責。
宋泥下意識回頭反駁:“我沒有!”
“吵什麼?”
又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威嚴低沉,淩衣尋聲望去,樓梯上多了個男人。穿着考究的襯衣馬甲,戴着眼鏡,頭發打蠟,一絲不苟,文質彬彬。
雖然看向宋泥的目光同樣不善,但看向女孩和婦人時目光也沒明顯變化,依舊嚴肅:“回來了。人多嗎?”
“當然多,前幾天大家還都在慶賀淩部長殺了那人渣,沒想到這麼快淩部長就也……”貴婦人點了點頭,眼底的嫌惡之色無影無蹤,隻剩悲苦,眼底甚至擠出了淚,鬧别扭地偏過頭:“問我吵什麼?你自己問宋泥好了。”
宋泥停下腳步,呆愣地望了男人幾秒,小聲道:“爸爸……”
男人面色不悅,顯而易見的不耐煩:“你又在吵什麼?”
“不是我!”宋泥慌張辯解:“我沒有吵妹妹讀書,是她拿了我的藥,我疼了才去……”
“她拿你的藥?”男人已經走到幾人面前,看向女孩:“宋明月,你拿他的藥了?”
宋明月尖叫起來:“才沒有!誰稀罕拿他的東西啊!髒死了!”
聽她的語氣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宋泥眼睛都瞪圓了:“明明就是——”
啪——
一巴掌掄在了宋泥臉上,男孩臉偏過去,瘦弱的身體也跟着歪了幾步。
“還撒謊!明月什麼時候拿過你的東西?”
宋泥捂着腫起來的臉,壓抑許久的眼淚滾滾而落:“我沒有撒謊!她拿了!她真的——”
男人又舉起了巴掌,手的陰影罩住了宋泥整張臉,他吓得失去了聲音。
“啊!!”
瞬息後,宋明月尖叫起來。
貓猝然撲到她爹的手上,一口即見血。
剛才是這女的提到了自己淩衣才恍神,讓對方扇了靈神一巴掌。現在可不會了。
“爸爸!”
“恩和!”
一家之主捂着手咬牙切齒青筋暴起,妻女連忙跑到男人身側噓寒問暖,大驚小怪。
宋泥的驚愕不比這三人少,第一反應抱起了貓後就在原地傻愣。
“畜生!”宋恩和氣急,指着宋泥目眦欲裂:“把貓給我!”
宋泥抱緊了貓,連連搖頭,害怕地後退。
淩衣催促:【快跑啊還等什麼!】
宋泥終于回過神,盲從主人的命令,抱着貓跑向玄關口。
“攔住他!”
男人在身後怒吼,門邊打掃衛生的仆人立刻照做,張開雙臂,嚴肅批評道:“做錯事了就跑,像話嗎?”
【你先跑。】
淩衣心中發令,掙脫宋泥的胳膊跳上對方肩膀,正要一口咬下,尖銳的警報聲猝然響起——
紅光傾瀉,罩住整個客廳。
“血蝕1-2103号基地發起紅色預警:平安城南部城區D-3類病毒爆發,預計未來一小時内,平安城及附近的盛月區,靜福區将遭到喪屍攻擊,請各位居民注意防範。”
“重複。平安城南部城區爆發D-3病毒,預計未來一小時内……”
喪屍?
這是在一層?
長生塔十層,每層都危機四伏,但隻有一層會頻繁出現大量喪屍。
淩衣稍有走神,其他幾人的注意力則是立刻被預警完全占據。宋恩和換了命令:“别管他了,先布置防禦!”
“是,先生。”
男仆低頭應是,匆匆走了。宋家三人也沒閑着,仆人全都去着手防禦措施,宋恩和的傷隻好自己先處理一下了。
宋恩和坐在沙發上,妻子給他上藥,宋明月一邊擔心地看着爸爸給爸爸的傷口吹氣,一邊罵宋泥:“都怪你!都怪你!媽媽都叫你不要撿路邊的野貓回來!你非不聽!”
語帶哭腔,稚童落淚,就算有些歇斯底裡,一般人看了也隻會心生同情。她親媽就更不用說了,女兒哭幾句,丈夫被貓咬了手,給她心疼得眼淚直掉,一邊擦藥一邊抹淚,楚楚動人,仿佛受盡委屈。
淩衣:?
他看了一眼從樓梯上摔下來,心髒病發,半邊臉腫,頭破血流的宋泥,頭上冒出了大大的問号:?
一家子神經病!
雖然一家人的表演讓他氣得太陽穴跳,但對方沒妨礙他他現在這個狀況也不會去自找沒趣,暗自催促靈神:【快走吧,回宋泥房間。】
宋泥乖乖點頭,伸手開門。
“回來!”
男人陡然一聲暴喝,宋泥一哆嗦,收回已經碰到門把手的手。
對方陰沉地盯着他,威脅道:“把你養的這畜生扔了!”
“不行!”
宋泥下意識反駁,音量罕見之大,三人都愣住了。
但宋恩和很快回神,站起來,渾身發抖,看宋泥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拆了:“你還敢頂嘴?給我滾過來!”
淩衣心說:【别管他,先出去。】
宋泥雖然吓得厲害,但本能驅使下也隻會聽從淩衣的命令,手再次伸向把手,一個水杯猛然砸來。啪的一聲四分五裂,飛濺的碎片又個宋泥手上添了幾道口子。
“哎呀!這是怎麼了?”一個穿睡袍的女人從另一邊跑出來,尖叫着抱住了宋泥,心疼地看看他的手,又看向宋泥的臉,被吓了一跳:“這是怎麼搞得?”
一直都隻是害怕的宋泥此刻終于委屈起來:“媽……”
女人将他抱進懷裡,胡亂地擦着血迹。
原來這個才是媽啊。
淩衣也跟着舒了口氣,看向女人充滿擔憂的面龐,竟也有種孤立無援很久的小孩子,終于找到依靠的安心。
宋泥在女人懷裡小聲啜泣起來。
“恩和哥,怎麼了啊?”媽媽邊幫宋泥擦着眼淚,邊小心翼翼地瞟向男人,但沒等男人做出任何反應,她低頭責備道:“你這孩子,怎麼又惹爸爸不開心了?”
宋泥止住抽噎,愣愣地望着女人。
“我沒有”三個字說了好多遍,他已經學不會辯解了。
“你給媽媽省點心,行不行?”女人痛心道,好像恨不得跪下來求宋泥一樣。但又忽而拔高了音調,滿臉堆笑:“去,給爸爸好好道個歉,爸爸不會和你一般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