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泥在宋家的地位不如看門狗,有人過來自然也不需要他去迎客。但剛拉響警報,平安城離這不遠,大批喪屍馬上就要出現了,這個節點有人過來,淩衣很難不警惕是誰。
一個仆人從别墅裡出來,淩衣讓靈神也默不作聲地跟在了後面。屋外風聲凄厲,雲迷霧鎖,一派喪屍到來前的危險氣氛,對方沒心情搭理這一人一貓。
到了門前,仆人打開對講機:“您是?”
“行行好!救救我!”一道激動顫抖的聲音瞬間傳出,一個男人在對講機小小的屏幕裡不住乞求:“我是來參加淩部長的哀悼活動的,我家在落月村!這裡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求求貴太太貴先生大發慈悲,救我一命!我做牛做馬也還您的恩情!”
他一面雙手握拳在胸前不住行禮,一面說着,說完還跪了下去,開始磕頭。
仆人通過衣領上的傳聲領飾,如實上報給屋裡的宋恩和夫婦,貴婦人很快給出回應:“快放人進來,難道眼睜睜看他死在外面?”
瘋了嗎?!
這種時候跑來一個陌生人,聽了他一面之詞就放人進來?!
淩衣直覺不對勁,下意識阻攔,出口的卻隻有喵喵叫喚。好在靈神懂他,立即道:“叔叔,還是不要這麼輕易就放進來吧……萬一……”
男仆根本不把宋泥放在眼裡,一把推開宋泥,就像拂掉一隻聒噪的知了。衣領上的傳音器也傳出貴婦人語重心長的指責:“宋泥,你自己對我們家的恩惠照單全收,怎麼對旁人就如此鐵石心腸?你還這麼小,就這麼沒有同理心了嗎?”
恩惠?
氣到極緻,淩衣笑了。
這家人愛死哪去死哪去吧,他隻要把宋泥的母親帶出去就行了。
【回房間】
靈神聽從他的指令,歡快走開。顯然,在宋泥身體裡的他更不願意摻和宋家人的任何事。
宋泥的房間不在别墅裡,而是别墅旁邊一個看上去像臨時搭建的磚房。其潦草簡陋不用多說,完全就是一個放大了點的狗屋。
“汪汪!”
淩衣皺了下眉,看向暖黃色狗屋裡竄出來的黑狗,心底更無語了幾分。
剛剛的比喻,真是侮辱宋家人的狗屋了。
屋内倒比淩衣想象中溫馨一些,雖然家具隻有最簡單的一床一桌一椅,但有許多草編的小狗小貓,螳螂螞蚱,蝴蝶蜻蜓,易拉罐做的飛機模型,彩色糖紙裝飾的小風車,還有很多漂亮的鵝卵石。
靈神操縱宋泥的身體,輕車熟路地坐到桌前,拉開抽屜,拿出裡面的藥膏,碘伏,紗布。
小貓跳到桌上,盯着對方處理傷口。好在對方的動作比他料想中還要熟練,無需操心,餘光慢慢滲透到了周圍。
宋泥的手很巧,用各種垃圾雜草創造出的東西亦栩栩如生,精妙異常。在宋家,這座簡陋的小屋想必就是他平日的天堂。
但這塊地方真的太小了。
就算淩衣認真觀摩了每一件藝術品,也隻需幾分鐘就看完了屋内陳設。
沒看到武器。
他跳下桌子,在床前猶豫了下,還是跳了上去。
雖然他現在爪子很髒,會弄髒宋泥的床……但是,畢竟宋泥永遠不會回來了。
正想着,身後忽然傳來咔哒一聲——
淩衣猛然回頭。
宋泥母親站在門口,凍得有些哆嗦。她沒注意淩衣,隻是一臉心疼地小步跑到宋泥身前:“哎喲,乖乖,這是怎麼弄的?”
忽然被關心,宋泥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我……宋明月推我……滾下來了……”
“……”
媽媽說不出話,甚至不問宋明月為什麼要推自己的兒子,隻是眼神複雜地盯着兒子,眼底像埋了無數塊碎玻璃。
良久,她急忙從兜裡掏出一把糖,兩塊餅幹,一個藥瓶,心疼地撫上傷口,絮絮叨叨:“你下次繞着她點走,不就好了?媽媽這有藥,下次不要跟她搶了,聽話,讓媽媽省點心,好不好?”
“藥要是太苦就含兩顆糖,媽媽看你每次吃藥都剩一點,不許這樣了,聽到沒?”女人邊說邊抹淚,按住了宋泥的雙肩:“宋泥,你争點氣,媽媽都是為了你,才在這忍氣吞聲的。你二哥多半請不到靈神,不出意外你明年開春就能跟着你二哥一起去北月學府了。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嗎?”
宋泥遲鈍地點了點頭。北月學府是月魑部下最好的學校,在一層開設數量很少,上學機會十分難得。
“那你為什麼要說去九層那個學校呢?”女人的語氣有些急躁了,臉頰也燒起绯色:“你讓我很丢臉,知道嗎宋泥!你根本不可能有請靈的機會,靈神都沒有,你拿什麼去?我知道你崇拜你大哥,但你大哥是什麼人?是他們的心頭寶!是大天才!你和他永遠走不到一條路上去,聽明白了沒?!”
宋泥低下了頭,倒沒有因為這些話傷心,看上去更像在若有所思。
隻是女人沒看出來,兀自傾訴完,抹了抹淚,讓宋泥在屋裡好好休息,就急急忙忙走了。
在他們“聊天”的當,小貓淩衣已經搜完了床上。
枕頭下有一把水果刀,還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宋泥和母親的合照,像素很低很模糊。另一張就清晰多了,又是淩衣戴着長檐帽,頭發淩亂,因為起床氣而略顯不高興的臉。
這是他在月魑的證件照。
淩衣百思不得其解:【宋泥為什麼要藏着我的照片?】
【當然是因為他也喜歡你呀,主人。】
【可我根本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