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會在書房中進食,對他的子女亦是如此嚴格要求,唯獨在晚晚這裡破了例。
姜映晚被他這麼一打趣,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軟軟地喚了他一聲:“父皇。”
天子到她身旁坐下,朝桌子上的果盤裡看了一眼,禦膳房倒是手藝精巧,連糕點都做成了小兔子的形狀,看起來便十分可口。
姜映晚見他的目光落在果盤裡,于是從中捏起了一個完整的,獻寶一般地送到他唇邊。
“父皇您嘗一嘗,很甜的。”
天子便從她手中咬下一口,甜膩膩的,其實并不太合他口味,然而她眼中卻十分期待得到他的認可,于是他微微颔首贊了一句。
“不錯。”
姜映晚甜甜地笑起來,眼睛眯成了兩隻月牙:“我就知道父皇喜歡,等到了别苑,也讓父皇嘗一嘗我親手做的點心。”
天子手背往椅子上一搭,俨然是一個十分放松的姿态,姜映晚卻看直了眼。
陛下在她心中一向是嚴肅的,無論做什麼事都是端方有度,舉止有儀,現在這副姿态卻好似一個潇灑自如的富家公子,卻又不失穩重貴氣。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映晗的臉,映晗除了眼睛外,其他地方好像更随陛下一些,于是整體看起來比王昭儀更精緻漂亮。
“朕倒是期待能嘗一嘗晚晚的手藝。”天子想起了那碗在宣政殿門口打翻的熱湯,可惜他連一口也沒嘗上。
姜映晚心中忽然來了股勁:“父皇放心,兒臣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天子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不禁搖頭一笑。
“内務已經收拾妥當了,若無意外,明日便可啟程。”
姜映晚立即驚喜地睜圓了眼睛。
“父皇萬歲!”
她滿心期待與忐忑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來,結果便是近乎整宿都未合上眼,第二日被侍女扶着坐上離宮的辇車時,困得幾乎都張不開眼,坐在車裡身子跟着左搖右晃。
擔心她磕傷頭,天子便扶住了他,讓她靠在自己肩側。
“父皇,還有多久才到啊?”她勉力睜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天子摸了摸她的頭頂:“快了,你再睡一會兒,到了父皇叫你。”
姜映晚努力搖搖頭好讓自己清醒一些:“不行,明明是我說要好好孝敬父皇的,怎麼能讓父皇為我操心。”
她可還沒忘記自己這一趟的目的,這可是難得的能與陛下貼身相處的時刻,她一定要想辦法讨得陛下歡心。
“你顧好自己就夠了。”天子伸手撫過她的眼睛,讓她合上雙眼,聲音清淡,“睡吧,有父皇在。”
姜映晚本欲再堅持,卻在他的手掌拂過的瞬間下意識合上了雙眼,不知不覺陷入睡眠,一路上隻覺得搖搖晃晃,身邊卻始終有一個依靠,讓她無比安心。
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置身于一個陌生的院落。
眼前被精緻的床上所遮擋,影影綽綽辨不清時辰,隻覺得周圍有一些昏暗。
“公主您醒了?”一個眼生的宮人将她從床上扶起,伺候她梳洗穿好衣物。
姜映晚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并不如皇宮那般富麗輝煌,布置卻也十分精緻貴氣,牆角的博山爐向上袅袅吐着香煙。
“父皇呢?”她暗唾自己竟睡得這樣沉,連辇車什麼時候到的都不清楚。
宮女為她梳了一個松散的發髻,再插上一支玉簪,與她身上的月白色紗裙十分相襯。
姜映晚是喜歡這樣輕松随意的裝扮的,在宮裡每日梳着高髻插滿珠翠玉飾,頭都要墜得擡不起來。
宮女:“此處有一處湯池,陛下抵達後便先行去沐浴了,奴婢先帶公主四處看看可好?”
姜映晚略想了想,便輕快地點了點頭。
前世她并沒有出宮的機會,更别說是到這宮外别苑裡走過了,對這個地方她也有幾分好奇。
宮女見她态度溫和便悄然松了口氣。
陛下從前并未帶過任何公主妃嫔來過這裡,在親眼見到陛下抱着一個美人從辇車中下來,冷冷地吩咐人好生伺候時,在場的所有宮人皆捏緊了心髒。
她被調到此處貼身服侍時,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哪處服侍得不周讓貴人不痛快。
雖然她也是之後才從郭公公口中得知,她将服侍的這位貴人其實是宮中近來十分受寵的令儀公主,而非是陛下的哪位妃嫔。
如今看公主的性情,并不像她以為的嬌慣難纏,反倒是溫柔可親得緊。
“公主請随奴婢來。”她在前方引路。
姜映晚便跟在了她的身後,出了門才知曉現在已近黃昏,天邊一大片金燦色的晚霞與遠處青蔥的山林互相映襯,叫人心曠神怡。
想比于規矩嚴森的皇宮,她果然還是更喜歡這裡。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宮人,在見到她時皆停了下來向她屈身行禮,她都溫和地叫她們起身了。
直至行到一處假山附近,宮人向她道:“再往前走,便是湯池了。”
姜映晚之前聽她說陛下在裡面沐浴,自然不會再冒昧地在往前走,于是想轉身返回。
這時,一個俏麗的宮人卻突然從裡面沖了出來,一下子撞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