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晚摸着兔子的手微微一頓,小心地擡眸察看他的臉色,天子面容沉靜如水,仿佛隻是不經心地随口一問。
她抿着唇:“隻是一個小宮女而已。”
天子聲音清淡:“朕許久不來别苑,這裡的宮人也懈怠了許多,竟在朕沐浴時誤闖了進來。”
姜映晚屏着呼吸,忽聽陛下向她發問:“晚晚,你說朕該如何罰她?”
她頭皮一緊,估摸不定陛下這是什麼态度,也不知曉陛下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回複,隻能謹慎地開口。
“既然是誤闖,不如父皇再讓人教她好好學一遍宮規?”
那小宮女是不是誤闖進湯池她心中自然有數,然而陛下說是誤闖,也并未當場拿下那小宮女,想來是并不打算嚴格追究此事。
這宮裡宮外對陛下有想法,插着空子投懷送抱的女子有多少,人人都想往上走,連她也是為了保命才在陛下面前撒嬌讨好,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天子目光微沉,視線緩緩地盯上她雪白的臉:“晚晚就不擔心朕會收下那個宮女?”
一陣冷風吹過,激得姜映晚不由身子輕顫。
陛下是對她的回答不滿意麼?她飛快地轉動腦筋,想找補一些話來哄他高興。
“父皇貴為天子,這天子所有百姓皆仰慕着您,連兒臣也不例外,何況隻是一個小宮女。”她讨好地向他一笑,“父皇放心,兒臣已經長大了,無論父皇寵愛誰兒臣都不會有意見,隻要父皇開心就好。”
她說完,便用一雙真誠的眼睛凝視着他,用笑容極力向他證明自己對他言聽計從,不會幹涉他的任何決定。
姜映晚想着,她都這樣乖巧懂事了,父皇一定會高興的吧。
天子确實笑了,唇邊緩緩勾起一個弧度:“晚晚這般乖巧懂事,父皇甚是欣慰。”
她答對了。姜映晚抱緊兔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眼眸泛着璀璨的星輝。
然而下一刻天子卻道:“隻是朕擔心,朕若寵愛上那個宮女,讓她為朕生下了皇嗣,到時朕的晚晚可該怎麼辦呢?”
他用一副感到頭疼的神情看向她,眼中帶着深深的憐惜。
姜映晚睜圓了眼睛,才從這件事中感受到了一絲對自己的威脅。
是啊,陛下寵愛哪個妃嫔宮女自然與她毫無關系,可若是那個女子為陛下生下了孩子,那陛下的心思自然會轉移到幼子身上去。
她知曉自己能博得陛下的憐惜,是因為她比這宮中任何一個皇嗣都要柔弱,都更加依賴陛下,可與新出生的幼子相比,她的這點優勢就全部蕩然無存了。
宮中已許多年未曾有過孩子出生,若這時陛下再得到一個幼子,必定會前所未有的寵愛。
她眸光一暗,聲音微微顫抖,顯出一副十分忐忑不安的模樣。
“父皇若是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就不再疼愛晚晚了嗎?”
天子仔細看着自己二女兒的神情,她的臉色是雪一般的白,眼中盛滿了惶恐的淚水,像一朵簌簌發抖的小白花,無助地乞求着他的憐惜。
看來果然是被他的話給刺激到了。
他心情愉悅地屈指輕輕叩擊着桌面,臉上卻一副慈父做派,輕聲地安慰她:“晚晚,父皇如今最寵愛的便是你,你要更乖一些,更依賴父皇一些,讓父皇無暇再将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
“父皇有你們這幾個孩子就已足夠,暫且不會再讓你多出一個弟弟或妹妹。”
姜映晚惶惶地看向他的雙目,那裡面滿是溫和慈愛,讓她驚慌不已的心跳緩緩平靜了下來。
“兒臣……兒臣知曉了。”她輕輕擦幹眼淚,感激地向他笑了一笑。
總之,她還需要更用心去讨好陛下,不能因為陛下對自己的一時寵愛就疏忽大意。
陛下性情多變,喜怒無常,現在他寵愛着自己,可等到兩個多月後,到映晗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誰又知曉那時他對自己又會是什麼樣的态度呢。
“怪朕,吓着了晚晚。”天子見她眼中仍藏着些許驚悸不安,命宮人傳膳上來,親手盛了一碗熱湯送到她面前,“晚晚多喝些湯,莫要惱了父皇。”
姜映晚受寵若驚地接過熱湯,目光怯怯地望着他:“多謝父皇,兒臣知曉父皇皆是為了兒臣好,怎敢生父皇的氣。”
她已決定要更盡心地讨好陛下,怎麼好意思再坐着讓陛下伺候,于是從桌上站了起來,用筷子殷勤地為他布菜。
“父皇,您嘗嘗這個。”這些天的相處,她也大緻摸出來了陛下的喜好,何況膳房又怎麼敢将陛下不喜的飯菜端上桌來。
她一股腦地為他夾菜,轉眼間他的碗裡已經滿滿地冒出了小尖。
天子見她仍未停止加菜的動作,無奈地用筷子按住了她:“已經夠了,晚晚,你這是将朕當什麼喂了?”
姜映晚被他按住筷子,夾到一半的菜又落回了盤子裡。她側目一看,才發現陛下的碗已經滿得快要塞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