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陣法,反倒更像開辟出的另一個空間,無邊無際。
看來短時間是走不出去了。
指尖揉在眉心,江鴻幹脆就地躺下,愣愣望着上方的青天烈日,想集中精神思索出路,眼皮卻困得直打架,心跳在這一瞬變得格外明顯,每一次呼吸都那樣漫長。
她迷迷糊糊閉上眼,想幹脆就這麼睡下去,睡到天昏地暗,管它巨浪滔天,可心底某個地方瘋狂叫嚣着,要她醒過來,要她站起來,要她走出去。
不要……
不行!
隻要沒出去,就還不能放松警惕。
她不能睡,她要走出去,她還有事沒有做。
江鴻強行打起精神,撐住沉重的腦袋,恍然間發覺腹部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滾,鬧得她靜不下來。
是那顆珠子。
江鴻眉間不自覺地蹙起,心裡還沒冒出什麼想法,忽地察覺上一刻還翻湧不停的地方竟然逐漸平息,甚至還隐隐流出清新濕潤的氣息,像隻乖順的靈寵一樣,舔舐着主人疲倦枯朽的軀殼。
江鴻呆了下,在這春風化雨的洗禮中感受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等她細想,耳畔蓦然炸開一聲巨響,一道劍光開天辟地,破空而來,緊接着瓢潑大雨傾瀉而下,黃沙眨眼之間全數被掩埋,散成夢一般的水霧。
重重雨幕中,執劍人飛身而落,看見坐在地上發愣的江鴻長長松了口氣。
“沒事就好。”
大雨隻降臨了片刻,洗過幹涸的沙漠後轉瞬便離去,天邊放晴,彎出一道若隐若現的彩虹。
豐子俞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揶揄道:“你若死了,我可是十條命都賠不起。”
江鴻喉頭滾了下,仰着頭靜靜看他,都沒想起來自己當下有多狼狽。
“……你怎麼來了?”
豐子俞回以一笑,勾手指向背後:“可不隻是我。”
他身後,宣霁扣着扶秋寒,連同葉輕揚一起,坐在遙遙背上,正朝他們二人飛來。
瞧見江鴻,宣霁沒等到遙遙飛近便跳了下來,三兩步跑近,問道:“你沒事吧江鴻?”
江鴻思緒有些呆滞,下意識搖了搖頭。
宣霁頓時如釋重負,壓着扶秋寒怼到江鴻面前,控訴道:“那個長老真壞,說動手就動手,差點把我們幾個都殺了。不過跑得也真快,也不知是去哪,都沒顧得上管他。喏,我把人給你抓回來了,你要怎麼處置他?”
看着一臉憤懑的扶秋寒,江鴻理智回籠,沉着聲音問:“你們幾個怎麼又回來了?”
“你以為我們想啊。”
回答她的是葉輕揚。
“那可是暮天閣的枉日,洞明中期,比扶應同還厲害的人物。況且這還是碧海,暮天閣的地盤,他一個能調動地氣的洞明修士真想殺你,别說我們幾個蝦兵蟹将,便是我爹來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葉輕揚努着嘴,小聲抱怨道:“也就這兩個傻子,一個說什麼‘人是我帶來的,是生是死,我都得負責’,另一個打死不肯離開,非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要不是他們,我早走了。”
江鴻聽明白了事情大概經過,難得沒理會葉輕揚這不知死活的态度,悶悶點了點頭,應了聲“哦”。
葉輕揚登時站直了身體,擦了擦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江鴻,結結巴巴道:“……你,你是江鴻嗎?”
江鴻:“?”
葉輕揚:“别是被什麼人上身了吧。”
江鴻:“……”
她拉下表情,揚手召來水瑟,一道飛箭射到葉輕揚腳邊。
葉輕揚連跳幾步,躲到了豐子俞身後,重重點頭:“我确定了,她還是江鴻!一點沒變!”
豐子俞無可奈何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别看葉輕揚說得這麼嫌棄,好像是被人刀架脖子逼過來的,事實上這陣法之所以能破,便是依賴葉輕揚身上的玉。
葉少爺修為平平,家底卻豐厚,哪怕身上寶貝全被自家兄長扣押,也還能摸出一塊不知幾時被下了破陣符的玉。
若非有那玉,隻怕他們三人也要迷失在陣法裡邊。
“枉日前輩不知去向,此地還是不宜久留,咱們先趕路,出了碧海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豐子俞道。
宣霁附和道:“對,反正我們手上有他,這筆賬不怕沒機會算。”
豐子俞本意并非是要說什麼算賬之事,可見宣霁這般義憤填膺,十分會看眼色地閉了嘴。
“枉日已經死了。”
“……”
面對幾人或驚或疑的眼神,江鴻沒有過多解釋,用手撐地站起時腳下還有點飄,但她不想被人看出虛弱,盡力站穩,低垂眸光,冷冷掃了眼扶秋寒:“我可以不殺你,但你需得帶我去浮崖。”
豐子俞一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去找扶還曉?”
江鴻輕嗯了聲。
回望豐、宣、葉三人,沉思須臾,正打算說債務就此償清,大家各走各路時,葉輕揚突然開口。
“可扶還曉已經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