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伊達不動聲色地确認着手心裡異物的形狀,那的确是半片鱗,但跟夢裡的形狀不一樣,它的缺口和大小要稍微大上點兒。
它是從哪來的呢?
“既然醒了,那待會我就帶你去見領隊。”諾爾說着就要走過來把法伊達從被窩裡撈出來,法伊達心裡一驚,可不能讓他發現這個東西。
“見領隊?為什麼要去?”
法伊達急忙把鱗片炫進了黑不拉幾先生的嘴裡,然後跟個沒事人似的坐起來清清嗓子,他滿臉無辜地看着騎士。
黑不拉幾先生給他傳遞了信息,這次調查團的領隊是個快退役的聖騎士。
意味着他經驗豐富,見他多少有點打怵。
不,越是緊張就越容易露出破綻,法伊達在心裡對自己說。
被窩陰影裡藏着的鳥頭差點被噎死,黑不拉幾先生被鱗片卡得直翻白眼,不過它是契約亡靈,不會死,就是噎得慌,它脖子抽動幾下費勁地咽下去後才消失在影子裡。
“例行問話,他們已經都問過了,就剩你了。”諾爾向門口方向揚了揚下巴:“走吧,别緊張。”
出了房門,法伊達裹了裹自己的外袍呼出口熱氣,昨天下的雪厚度沒過了小腿,村民們正在挨家挨戶鏟着雪,仿佛昨夜的慌亂不曾存在。
而法伊達站着的地方已經被清掃幹淨,有個村民熱情地跟他招手。
“神官大人,您沒事了吧?”
在法伊達點頭回應後村民才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疑惑充滿心頭,難道他們還不知道自己……
“你領隊沒跟他們說嗎?我已經……”法伊達欲言又止。
他還以為村民們會覺得他很奇怪呢,被逐出教會的家夥還頂着他們的名義來救人,唉,誰都不想的呀。
那種情況下,要不頂着光明教會的身份過去,怎麼穩得住他們的情緒呢,光想都要不行了。
“他們都知道,昆汀主教還差點被扔了爛菜葉,聽說中心城延遲了他回去的時間,說不定他還要再呆上好長時間。”諾爾說。
“噗。”
法伊達沒忍住笑了出來,那老頭本來就稀疏的頭發肯定被氣得掉了一大把,防止自己的表情太過詭異,他還伸手擋了擋,諾爾正一臉無語地看着他。
感覺法伊達最近越來越……活潑了,之前話都很少,要不是那股熟悉感還在,他幾乎都要以為對方被奪舍了。
遠遠的,法伊達看到前面站着一個身穿白金色軟甲的高大男人站在棵枯樹下,那正是昨夜深淵怪物出現的地方。
法伊達内心咯噔了下,但臉上還是盡量保持了平靜。
他敢近距離打野豬,不代表他敢近距離打聖騎士,這麼想着法伊達決定往諾爾背後站一站。
要是被發現了什麼端倪,那他等會絕對會被串成串,也不知道聖騎士造成的傷口能不能愈合。
他的死亡,究竟被奪去了多少呢?
“法伊達,對吧?”領隊灰藍色的眼珠在法伊達身上來回掃視,他覺得對方乍一看是個很普通的孩子,跟諾爾年紀相仿,膽子挺小不敢也往前站。
“你身體怎麼樣?”
領隊長相還算英俊,左臉有一道疤痕,他面無表情地說着關心的問候,讓法伊達感覺有些許割裂感。
“嗯…我沒事,一切如常?”
“是嗎?”男人的目光絲毫沒有偏移,盯得法伊達渾身不自在,但站在原地沒動,老實說,他還是有點犯惡心,出了門後沒有絲毫緩解,也不知道為什麼。
——會跟昨天晚上有關系嗎?
接着一隻手在法伊達眼前攤開,上面有幾塊碎骨,領隊挑挑眉質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法伊達當然知道,這就是昨天晚上他炸飛的野豬,也許是它體型太大的緣故吧,留下了很多碎骨頭和黑印子。
“骨頭。”他裝模作樣地瞄了眼,随後一本正經的回答。
“……再詳細點?”
法伊達又低頭看了看:“……碎的骨頭。”
他裝傻的水平堪稱一流,領隊大人就不要再問了,他什麼也不會說的。
很顯然領隊大人還是不死心,他還想再問些什麼,在法伊達來之前,自己已經把佐伊和喬盤問了七八遍,連佐伊在紅岩村的姐姐都沒放過。
“這是在這附近撿的,深淵魔獸的遺骸,根據時間判斷,它就是昨天晚上襲擊村子的野豬,你有什麼頭緒嗎?”
……沒有頭緒,但是這有頭豬(的殘骸)
“先生……所以你想問什麼?”法伊達偏了下腦袋,單刀直入。
“萊昂,我叫萊昂。”男人深吸了口氣,他聽諾爾說過這孩子脾氣很古怪,今天一見也算是長見識了。
“我隻是想問,你昨天離開同伴到這附近做什麼?”萊昂俯下身讓自己的目光和法伊達的持平,冷漠的視線試圖窺探他隐藏起來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