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紋章的瞬間法伊達感到更不愉快了,秀氣的眉毛往上挑了挑。
怎麼連這也有光明教會什麼事啊……
法伊達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那聖光老頭布滿褶皺的臉龐,嘴角沒忍住抽了下,這都哪跟哪啊。
他輕輕搓掉了上面的塵土和草末,銀色亮面下還用花體刻了一小塊,法伊達眯起眼仔細辨認了下。
想什麼來什麼……居然還真老昆汀的東西。
那複雜的小花體刻的就是昆汀主教的名字。
法伊達提着裙擺邁出棺木,站定後蹲下來和小女孩的視線齊平,兩雙不同顔色的清澈瞳孔在互相對視。
繼承了妮卡記憶的小玫瑰理應對那個人有印象。
“你說的那個遊商,他長什麼樣?”
“是個……挺年輕的男人。”妮卡想了想回答道。
挺年輕的男人……?
“不是個…秃頂老大爺?”法伊達有些猶豫地問,他隐隐感覺到有什麼陰謀在暗處醞釀,似乎從自己蘇醒後的一開始就存在了。
“不是不是,他不是很老,也沒有秃。”
見妮卡直接否認了昆汀,法伊達心中有了個猜想。
說不定原身的死不是個意外,是昆汀設計殺了他,根本就不是單純的為領主工作,可動機又是什麼?
原身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廢物……
正當他思索着,枯樹葉的細碎聲音從廢教堂外傳來,好像還混着一些讓自己起雞皮疙瘩的怪聲。
類似尖細的咯吱咯吱……咯吱咯吱……的怪異聲音。
兩人轉頭向那邊望去,一望無際的玫瑰色的天空下,躲藏在草葉中細密的深色陰影正在蔓延,法伊達乍一看好像是一隻隻圓潤的黑殼小蟲,密密麻麻的如同伏地的烏雲正向他們爬來。
“深淵蟲!”妮卡驚叫起來,竄到漂亮姐姐身旁試圖藏起來。
“快走!”
人在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别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見過幾回的東西也是讓他倆趕上了。
法伊達察覺的瞬間沒含糊,他遠遠地注意到那片陰影的行進方向後,單手提起妮卡就準備往鐘樓那邊跑。
黑漆漆的深淵蟲堆疊在一起,要是從上往下看,就像倒在畫布上的墨水一般在蔓延。
它們的牙又小又利,經過的地方樹葉像被攪碎似的隻留下些細沫,咀嚼的聲音就是那種古怪的動靜,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兩人都沒敢回頭,隻是一個勁的盯着前面。
光聽聲音就要吓死了……法伊達吊着顆心髒往前挪,他拎着妮卡跑不快,見狀小女孩要求脆皮女仆把她放下來。
“我自己跑還能快點。”妮卡呼了口氣,冷靜地朝後丢出一片深綠葉子,片刻間薔薇的刺藤生長交纏在一處短暫地擋住了那群深淵蟲,尖銳的牙齒振動聲音在藤蔓上刮動。
法伊達在内心驚恐和無奈交加,他從剛才開始,就好像無法使用魔法了。
此時黑不拉幾先生也不在身邊,玫瑰的間隙這種特殊的地方令渡鴉一時半會找不進來。
現在堪稱是空前絕後大危機。
那群黑色的深淵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單單繞過了教堂雪白的玫瑰從,花朵的邊緣上絢麗的赤色在流動,法伊達長發上的紅發尾也在流動,它逐漸向上擴散了一點。
——等白玫瑰全部變紅的時候,他也會變成間隙的玫瑰。
感覺最近一直在活了和死了之間反複橫跳,而現在法伊達又要完蛋了。
如果不能在被完全染色之前找到出去的辦法,他也是會“死”的,雖然間隙沒有真正死亡的概念,但變成玫瑰花或者被嚼碎什麼的……可不保證會複活啊!
法伊達皺着眉往前沖,眼中的視線搖搖晃晃,肺部灌入空氣感覺絲絲生疼,也許是那道貫穿傷愈合後留下的生長痛。
“铛——铛——”
震耳欲聾的鐘聲又再次從上方響起,法伊達覺得這棟老式塔樓略微有些熟悉,可他的記憶裡又好像對這個沒什麼印象。
他們離得太近,沉重的嗡鳴卷起了風降低了兩人的速度,身後最初分散的漆黑陰影居然凝聚在一起,它們切斷了阻擋着的木藤,此刻緊貼在一起抵禦鐘聲的洗禮。
法伊達意識到鐘聲能使深淵蟲暫時退卻,趁着陰影暫時停止了活動抓着妮卡就鑽進了窄小的鐘樓階梯裡。
“呼……哈……”額前的發絲已經被冒出的汗珠浸透,有些濕漉漉的,他靠在牆上努力平複着呼吸,胸口中的心髒跳得生疼,細碎的頭發貼着白皙的脖頸有些熱,臉上都泛了些紅。
嫌頭發又熱又礙事,法伊達擡手把白裙胸口上精緻的藍色絲帶抽下來束在柔軟的發根上,微弱的涼風緩解了不适感。
此時發尾濃稠的血色已經沒過了幾乎三分之一的位置,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要是剪掉的話,會不會就結束了?
在萌生這個念頭的瞬間,法伊達打了個寒顫,就好像有人隔空吹下他的耳朵來提醒不要這樣做,有些奇特的癢癢感讓法伊達覺得麻酥酥的,本來就有些腿軟,差點又坐在台階上。
“它們一會就會爬過來的。”法伊達看了眼蠢蠢欲動的深淵蟲,咂了咂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