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蘅拉着陶躍然一起赴約。
她當然聽懂了沈之恒所問的“方不方便”指的是什麼。
那麼到底方不方便呢?
簡蘅也不知道,她害怕再像昨天那樣江蓮突然殺出來,那至少還有陶躍然在場,可以有個解釋。
陶躍然也很願意為好朋友充當這個角色。
簡蘅覺得自己已經魔怔了,走路上都覺得背後長了隻眼睛,非得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才能放心。
陶躍然一直寬慰她,“放輕松,别想那麼多,你下次考試考好點,阿姨肯定就不會再說你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簡蘅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更何況,她已經沒有自信保證“下次”考試能考得更好了。
依舊是二樓,和他們第一次一同吃飯時同樣的配置,但似乎已時過境遷。
遠遠看到沈之恒已經點好餐坐着等她們,簡蘅沒來由地生出感慨。
一個人提前占好座位等你吃飯,這樣的情景,還能再有幾次?
這幾天簡蘅心中總是隐隐不安。
沈之恒擡頭,見有兩人,一愣。
簡蘅讪讪解釋:“呃...陶躍然會和我們一起吃。”
其實也算不上解釋,因為簡蘅壓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自己的真實意圖。
但沈之恒心中了然,把自己的那份推到陶躍然面前,“你們先吃,我再去買一份。”
見他轉身離去,陶躍然點點頭,湊近小聲說;“不錯,這門親事我同意了。”
簡蘅:“...”
沒一會,沈之恒端着餐盤又回來,簡蘅和陶躍然這才開始動筷子。
氛圍仿佛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安靜且尴尬,誰也沒有主動開口,也不知道開口可以說些什麼,食堂熙熙攘攘的聲音在此刻都成無法入耳的背景音。
簡蘅盼望自己此刻能像陶躍然一般能說會道,至少能讓沈之恒看起來不像現在這麼沮喪。
也不知道怎麼地,沈之恒這幾天臉色看起來都不太好,低垂的腦袋寫滿了不為人道的喪。
簡蘅其實一見他就心虛,不僅是因為江蓮的态度,更因為沈之恒身上所展現出的低落。
她想不到有什麼别的事情讓一直以來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沈之恒難過,所以更害怕是自己造成的。
陶躍然也覺得沈之恒這兩天氣場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正好以此為切入點找了個話口。
“你最近怎麼黑眼圈這麼重?不會熬夜學習了吧?别這麼卷啊,沈哥。”
沈之恒擡眼,笑了笑,但弧度并不大,“沒,家裡人生病了,最近在醫院陪床。”
簡蘅捕捉到關鍵信息。
家裡人?他在安江不是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嗎?
難道是沈爺爺生病了?
在同齡的老年人中,沈爺爺的身體其實還算硬朗,但畢竟年歲在這,稍有不慎便小病不斷。
簡蘅關心道,“是沈爺爺嗎?又咳嗽了嗎?天越來越冷了,老人家要多穿一點。”
沈之恒搖了搖頭,皺着眉,臉色并沒有好轉,“不是,昨天剛做了檢查,結果要今天下午才能出來。”
“一定會沒事的。”簡蘅知道自己的安慰很無力,但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陶躍然附和,“對啊對啊,沈爺爺人那麼好,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要是自己能和陶躍然一樣會說話就好了。‘
這是簡蘅今天第一萬零一次羨慕好朋友。
沈之恒點點頭,接受兩人的好意。
話題到這似乎就結束了,氣氛又重歸沉默。
簡蘅試着學習陶躍然的情商,找個無關痛癢的話題,卻先被沈之恒搶了先。
“你下周要離開學校了嗎?”沈之恒的語氣平靜過了頭。
簡蘅明顯慌亂了一下,她是真不知道這件事,但陳方烨說得言之鑿鑿,明明她才是這個事件的中心人物反倒她什麼都被蒙在鼓裡。
好在有陶躍然給解了圍。
“什麼離開學校?蘅蘅能去哪啊?”
雖然她也不知情,但至少能給簡蘅一個思考的間隙。
“我聽陳方烨說我媽媽向他媽媽打聽了全日制補習機構的情況...”
這下陶躍然也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什麼?你要去全日制補習機構?”
沈之恒的瞳孔也在一瞬間收縮,目光凝聚在簡蘅身上。
“不是啊,我...”簡蘅的否認一點氣勢都沒有,“我現在也不清楚,隻是陳方烨這麼說而已,我回去再問問我媽媽。”
簡蘅突然理解了語文書上的“窦娥冤”,她實在是百口莫辯,連解釋都說得語句不通。
“那就還是有可能。”沈之恒垂下眼簾,低低地冒出聲音。
“不是啊...”簡蘅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她也隻能承認這種可能性。
“那是不是高考前都見不到你了?”沈之恒的語氣低到塵埃裡,叫人想撿都撿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