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孝順的徒弟，原主到底是多冷酷無情才舍得對他下手的。

燕渡心中把原文當中那個“燕渡”又罵了一通，反握緊陸峥的手：“是我讓你跑出來的，怎麼可能再讓你回那冰天雪地裡。”

他拍拍他手背安撫：“你先回離宮去休息，我跟你師伯說兩句話。”

陸峥沒有多話，乖巧地點點頭：“那師尊也早些回來，弟子回峰頂等着師尊。”

他終于抽出手，轉身退開。燕渡低頭攥了攥手心餘留的溫度，這才看向燕澤。

他露出個讨好的笑來，正打算說點什麼，燕澤直接伸手遮住了他的眼。

燕渡：“哥？”

“我沒打算繼續關他，”燕澤無可奈何開口，聽上去甚至有些無力，“他能出來第一次，便可以有第二次，禁閉已經于他無用。何況這本便是他自請，既然不願多待，我何必多管。”

“哥你真沒威脅他？”燕渡還是有些半信半疑，方才他徒弟看上去多委屈。

燕澤冷笑了聲：“我犯得着同他計較？”

“犯不着，犯不着，”眼見着人快炸毛，燕渡連忙把他手扒拉下來，“燕宗主日理萬機，怎麼會和小孩計較……那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哈哥，他說不定還在等我回去呢。這小孩黏我，我不回去他怕是不會休息。”

燕渡說完便跑，燕澤沒攔他，隻是在神識當中傳音：“日後少去魔域。離了九玄宗，我不一定護得住你。”

“知道了——”燕渡随口應聲，已經飛奔出大殿。

門打開，遠處殘陽如血，主峰已經沒了什麼人在，隻剩一道坐在台階上愣神的身影，面容隐在白金光芒中看不真切。

注意到大殿這邊的響動，少年轉頭看過來，漆黑瞳孔在夕光映照下湧動出絢爛光彩，燕渡愣神的功夫，陸峥歡喜的聲音已經在他耳畔響起：“師尊！”

他奔到他面前，身形與光剝離：“師尊要回去麼？”

“嗯，”燕渡應聲，又有些詫異，“倒是你，怎麼沒回去？”

“弟子想等着師尊，”陸峥聲音輕了些，眼底浮出幾分委屈，神情總算是有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弟子怕弟子沒有看着，師尊便又會一去不返。”

“怎麼會，”燕渡輕咳一聲，“我是你師尊，又是離宮宮主，若是忙完了事，總是要回到九玄宗的，哪裡至于一去不返。”

陸峥的目光還落在他身上，卻不置可否，隻是笑道：“我們回去吧，師尊。師尊在外忙碌一整日，也該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嗯，”燕渡覺得自己每次從魔域回來都像是被吸幹了精氣一樣，被他這麼一問，也有些犯困，阖了阖眼，“回去吧。”

“師尊是累了麼，”陸峥注意到他臉上的疲倦，不動聲色地又靠近半步，“不如弟子禦劍帶師尊回去？”

這個距離和方才在魔域一般，雖說眼前的少年現在比他要稍矮上半分，燕渡還是有些不自在，不自覺往後退了退：“不必，為師可是大乘期，哪裡用勞煩你，你先回去。”

陸峥眸中還未消下去的委屈更甚幾分。

畢竟不是自己徒弟的錯，燕渡有些心虛，彎起唇拍拍他肩膀：“好了，長離劍可是飛快，待會說不定為師還會先你一步回去。”

他頓了頓，又道：“剛好趁這時候，為師也瞧一瞧你如今禦劍的本事。為師不在一旁瞧着，你修行可也不能懈怠。”

“師尊若是要瞧，還不如和弟子一同回去，”陸峥伸手扯扯他衣袖，放緩了聲音，如同誘哄，“弟子已經跟無名劍說好了，絕不會再多纏着師尊，師尊就不想親眼看看弟子如今進步如何麼？”

其實不必他多看，燕渡已經瞧見了他修為的進步。跟他這般折騰還能記着修煉，劍術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不過男主話都說到這了，燕渡也不好再拒絕，颔首應道：“好。”

陸峥眸子頓時亮起，狠狠一點頭，召出無名劍來。

燕渡低頭盯着那把灰撲撲的劍，無名劍安安靜靜躺在地上，當真一動未動。

他稍松口氣，陸峥已經站上劍身，偏頭看向他：“師尊？”

燕渡試探地踩上去，站穩，陸峥指尖移動，掐訣帶他飛到主峰上空。

“今日可别到太遠的地方去了，”燕渡還想着上次的事情，“早些回去便好。”

站在前面的少年輕笑：“是，師尊。”

或許是為了照顧他的困倦，陸峥這一回禦劍慢上許多，也穩上許多，燕渡站在劍上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直聽到陸峥低聲開口問他：“師尊洞府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