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身大乘期的修為全數廢止,打亂數百年來的修行習慣将經脈中靈力的運行規則完全颠覆,泯滅神魂、重塑元嬰,最後重新修煉到大乘期,陸峥用了十年。
短暫而漫長的十年。
重修其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難。在旁人眼裡他是從築基成為凡人又一舉修煉到大乘,但至少曾經對于各個境界的感悟還一直留存在陸峥腦海中,不過是要融會貫通再另尋解法。
那日他們回到九玄宗時,燕澤已經好好地待在主峰大殿中,隻是神情看上去有幾分疲憊。
燕渡的急事當前,誰都沒有多問,燕澤聽完了他的打算之後也隻是蹙了蹙眉,随後便手一揮直接将九玄宗所有的一處靈石礦脈給了陸峥助他修煉。
他最後能在十年中堆上大乘期,跟燕澤這助力着實脫不開幹系。
散盡修為很快,要将曾經修起來的神魂也一同壓回原本混沌無識的狀态卻并非易事,陸峥閉關整整一年才成功将自己重新變成一個凡人。
凡人無法辟谷,要進食,陸峥閉關的洞府中堆了不知多少裝着醫聖華蘭芷煉出來的辟谷丹的小瓷瓶,其中空了九成,直到再三年後陸峥摸索出這功法的大概規則,再用了兩年時間修煉到足以辟谷的元嬰期,這才稍稍穩定些。
之後的時間便是近乎瘋狂地去吸收靈石礦脈,等到完全出關之時,那不小的礦脈已經被陸峥吸收掉了八成。
還要去幫燕渡修複經脈,陸峥并沒有直接閉了十年死關,要隔一段時間便回到離宮峰頂去看人。為了防止他一入定便不知年月了,九宮時不時便會有人前來喊他一趟。
他修煉到大乘出關時,門外守着的人是燕澤。
“宗主?”這十年裡其他的人陸峥基本都見過了一遍,唯獨燕澤日理萬機的,頂多會派陶織過來看他一眼囑咐一句。
“大乘?”燕澤看他一眼,問道。
當着九玄宗衆人的面修煉出來的大乘期陸峥也不準備藏,直接點了點頭。
燕澤擡眼看了看他身後的洞府,不知是看到了什麼,輕歎一聲,卻隻是道:“去離宮吧。”
他一擡手,靈石礦脈餘下的部分頃刻間縮小,凝縮一塊散發着濃郁靈氣的晶石落在掌心。
燕澤沒有等他,轉身直接踏入虛空往離宮的方向去,陸峥緊随其後。
燕長依由燕澤照看,離宮峰頂上如今靜悄悄的,梧桐樹依舊,主人卻已經在洞府當中睡了整整十年。
饒是這十年當中陸峥已經見過燕渡不少次,清楚他經脈當中的每一寸變化,再踏入他洞府中時卻還是生出了幾分近鄉情怯。
和興奮的戰栗。
這是最後一次了。
隻要這一次能完全将燕渡的經脈給修複,他就可以一直一直陪着他的師尊。
燕澤先行打開門将他引進去,陸峥熟門熟路地坐到燕渡榻邊,捏住他的手腕正準備開始渡靈力,身旁的人卻忽然喊住他:“陸峥。”
陸峥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他。
“這一次不比先前,天道對沉舟的殺意尚在,我也不敢保證他痊愈之後天道還會不會卷土重來。畢竟九玄宗此地,是修真界離着天道最近的地方。”
陸峥忽然想起先前一直不曾問過的事,沒有急着給已經有所好轉的燕渡療傷,先問:“十年前讓師尊回鳳凰族的時候,宗主就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了吧?”
如果沒有應雙蕖在,後果的确不堪設想。就是不知失去音信的那段時間燕澤在做什麼。
“是,”燕澤并未否認,目光越過他看向燕渡,清清冷冷的聲音裡面帶上幾分歎息:“這些事隻能靠着他自己來熬,我能做的就隻有盡可能地防範,保證他神魂不滅。”
神魂不滅……
陸峥想起前世那一場鳳凰火:“在師尊涅槃的時候……您也做得到麼?”
燕澤幽深的目光刹時間落到他身上:“若是從實話來說,可以。”
拳頭攥緊,陸峥極其想要追問他前世的事情,好半晌才止住心頭翻湧的興趣,扯扯唇角露出一個笑:“那便拜托師伯了……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師伯也盡管開口。”
燕澤颔首,擡手間掐訣,在洞府周圍留下一道防護的法陣。
陸峥擡眼看了看那道法陣,也不知是眼下修為降低了還是如何,他看不出什麼,隻好直接轉身去探燕渡的經脈。
經過這十年他時不時的靈力輸送,還有燕長依偶爾幫忙,燕渡的經脈已經從頭到尾被陸峥用靈力溫養了一遍,哪怕速度極緩,這麼多年的時間燕渡的經脈也已經好了三四成,至少被灼燒的邊緣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看着遠沒有先前那般猙獰。
燕澤将晶石放到了他旁邊,陸峥一手扣住晶石,一手将體内靈力引渡到燕渡的經脈當中,輕車熟路地療傷。
他們這次是抱着将剩下那六七成的經脈療愈的打算,到最後一隻手已經不足夠,陸峥幹脆将那顆晶石捏碎,任由靈氣在他周身遊蕩,雙手推上燕渡後背。
燕澤一掀眼皮,掐訣将屏障收斂,确保靈氣沒有散出洞府,向着陸峥身上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