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的點頭,發出“嗯嗯”的肯定語。
禅院直哉會從頭到尾的把她抨擊一遍,小到家世身份,大到她現在的工作啊…術士啊…外貌啊這些。
大多都是罵她怎麼廢物,怎麼無用,怎麼沒有涵養,驚歎于怎麼還能活到現在之類的話語。
啊……這種事情嘛。
桌下的手指纏動着衣服上的小線團,一圈一圈的纏繞。看似低頭反思,其實腦子裡已經在想晚上吃什麼了。
壽喜燒?還是燒鳥?
章魚小丸子也想吃诶…烏冬面也不錯。
不,還是炸豬排吧。章魚小丸子肯定會吃不飽半夜餓醒的吧。
合澤點點頭,正打算擡頭緩口氣接着想吃什麼,卻發現坐在她對面的禅院直哉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了嘴,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
“…你還在生氣嗎直哉。”
合澤千菜端起面前的茶。
“明明我都沒有責怪你昨天企圖掐死我诶。”
“你本來就該去死。”
他開口。
合澤千菜又深深緩口氣,在她年少時期所有的朋友裡面,禅院直哉一直以來是最難哄好的。
你以為會是五條悟嗎?
并沒有,對于合澤而言最好哄的就是五條。
她閉了閉眼,扶着桌子站起身。坐的時間有些久了,腿都發麻了。
合澤千菜上前了幾步,在直哉面前停下。
頭頂的落地燈自上而下的照射在她黑色的發絲上,濃密的睫毛投射下扇子一樣的陰影。
禅院直哉眯了眯眼,不動聲色的伸手握住懷中的匕首。
合澤千菜突然彎下腰,與他的眼睛平齊。他們的距離并不算近,是正常範圍之内的安全。
但直哉就是看清她黑色瞳孔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影,他能看清她黑色的下睫毛,能看見自己快了一分的心跳。
懷中的匕首再度被握緊了幾分。
“看。”
合澤千菜突然側過頭,伸手将發絲别在耳後。
帶着細小絨毛的耳垂上,兩個黑色的小點。
“是直哉打的耳洞哦,最下面那個還打歪了吧。你說不要管打歪的那個了,等它自己慢慢長好。”
合澤重新看向他,黑色的瞳孔染上幾分笑意。
“但是我一直都留着在,雖然歪歪的很醜,但是習慣了也就還好了。”
“但是每到冬天,這邊的耳垂都會發痛,真的很苦惱呢。”
“……我沒有打歪。”
他突然開口。
合澤千菜短促的笑了一聲,她蹲下身,抱住膝蓋。
“直哉,我不想我們十年後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已經很久了,真的已經很久很久了。就感覺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你讨厭我,不想理我,這些怎麼樣都可以。”
她跪坐立起,膝蓋磕在榻榻米上,身體朝他靠來,張開手。
“但是直哉啊…至少我們曾經有真摯的愛過對方,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檔,最好的遊戲搭子,最好的酒肉朋友。”
溫暖的掌心撫摸着他的背部,發絲若隐若現的香味在他的鼻翼下。
直哉的表情已經徹底空白了。
他極力的想要推開她拔出匕首,想要狠狠的插入她的身體裡。
但是身體像被注滿了鉛水一樣,他隻能一動不能。
抱住他身軀的合澤依然很纖細。
兩隻相觸的耳垂不知道是誰在發燙,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血肉,相互摩擦在一起。
直哉在想什麼。
其實他也不知道。
他隻是突然的、極其的也很想要伸手抱住她。
沒有任何思緒的。
隻是因為他想要這樣做。
事實證明,他的确也這樣做了。
壓迫性的重量朝合澤壓去,下垂的金色發絲遮擋住他的眼睛。強而有力的手臂環繞住她的背部,碰到她的肩膀和腰肢。
好瘦…
環住腰的手掌下意識的抓緊了她的衣服,有些揉皺皺的捏在一起。
這就是他夢裡出現了無數次的身體嗎,似乎比夢裡的還要柔軟纖細。
直哉垂着頭,發尾的黑色在燈光下小幅度的晃動着。
偌大的房間内,矮桌上的茶杯消散了最後一絲熱氣,在空中消散。
飄飄然的升到燈光的位置,消失不見。
“合澤,我恨你。”
他收緊了力度,這樣說道。
合澤千菜輕笑了一聲,拍拍他的後背。
“我知道的,但你還是我年少時期最好的朋友。”
“……”
禅院直哉沒有說話,大約幾分鐘後。他快速的放開合澤,站起身。
他側對着合澤,但依然看不清表情。
“滾吧,合澤。”
他又加上一句。
“多嘴我就殺了你。”
合澤千菜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站起身。
依然是他熟悉的得逞後一般的笑容,黑色的眼睛稍稍眯起。
“嗯,早就看見直哉懷裡的匕首了。”
她笑意加深了幾分,舉起右手。
“所以我剛才一直都在捏決準備,但凡直哉君有任何不好的心思,我的術士會馬上發動的哦。”
“……哈。”
禅院直哉輕挑上眉,環抱手臂靠在櫃前,琥珀色的瞳孔已經恢複了以往的譏諷與不屑。
“合澤,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讨厭啊。”
合澤轉過身,拉開門。
“拜拜,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