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入火葬爐裡。
她低頭,手上帶着一副發灰的手套。
她的手上也憑空出現了一把小錘。
這是在幹什麼?
牆上張貼了操作流程,但是展蘭枝怎麼看都看不真切。
“家屬可以在火葬後親手敲碎逝者骨架、親自撿起骨灰。”
展蘭枝回頭,是那個葬禮上的面善阿姨在說話。
哦,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她看向遠處的爐子。
低頭看手上的小錘。
場景再次變換。
她站在了焚化爐旁。
百感交集。
金修衣,你知道你的肩膀很美嗎?你的手腕也很美麗。目光總是被你吸引。
但是展蘭枝最喜歡的是活着的金修衣。
夢中的展蘭枝在哭泣。
遺體被推出。
無法面對。
她想迅速沖出殡儀館。
麻木感又爬上全身,無法動彈。
再次使出全力。
她向外跑去。
一腳踩空。
窒息感、失重感。
哐啷——
展蘭枝從床上滾落,床頭櫃上的東西也被連帶着摔倒了地上。
展蘭枝大口喘氣,胸口劇烈起伏。
展蘭枝依舊頭腦發懵,她沒有從夢中緩過來。
但手臂上的鈍痛告訴她,這是現實。
展蘭枝坐在地上,周圍熟悉的環境讓她逐漸平靜下來。
不過,
房門外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音。
仔細聽還有極小的腳步聲。
展蘭枝的頭腦瞬間清醒。
這個家裡不應該有第二個人。
回國後,展蘭枝就一直獨居在這間公寓内。
她的朋友都說她像狗,領地意識特别強。
的确,她讨厭别人進入屬于她的空間,也排斥别人亂動她的東西。所以自從她搬到這裡以來,她從來沒有請過保姆或者鐘點工。
到底是誰?
腦子裡的弦緊繃起來。
她不敢發出聲音,輕手輕腳地從地上站起來。
報警,這是第一個想法。
她開始尋找手機,不在口袋,不在桌面,不在被子裡。
手機落在門外了。
怎麼辦?
對面的抽屜裡有防身用的長棍。
她慢慢打開抽屜,取出長棍。
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
她能仔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冬天總是晝短夜長,五點半,依舊是漆黑。
寒冷讓她顫抖,她卻無暇顧及。
右手抓棍、左手輕輕放在門把手上。
緩慢轉動卧室把手。
卧室們開出一個小縫隙。
門外很安靜。
沒有人?
她再把門稍稍打開,一道人影蹲坐在地闆上。
那人影長發及肩、身着白衣。
路燈從窗戶中打進來,将那人的皮膚照得青白。
嘣——
卧室木門由于熱脹冷縮發出聲響。
扭頭,那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門。
路燈使那人影的眼睛泛出詭異的光。
展蘭枝不敢縮回頭、不敢動作。
心跳聲依舊在耳邊徘徊。
沒有手表,根據心跳聲判斷,過了很久,依舊是一片安靜。
要不要出去,展蘭枝猶豫。
哐當——
卧室門被推開。
展蘭枝順着力道往遠處跳。
由于黑暗,她看不清那人影。
出于自保的本能,她迅速提棍上前。
右手蓄力,大力向門口方向掄去。
打空了?
雙手持棍,用力橫掃。
再次打空。
她不再進攻。
她的眼睛還沒适應黑暗,她不占優勢。
她得開燈,迅速找到手機,然後報警。
右手持棍,左手摸着牆壁。
她一步一步後退,順着牆壁,她終于摸到了開關。
按下開關,刺眼的白光亮起。
強烈的光線刺激着展蘭枝的眼睛,讓她有一瞬間的失明。
一會,她就恢複了視力。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長棍落地。
長長的淺褐色頭發、和頭發同色的圓潤瞳孔、微微上揚的眼尾。
面前的人是金修衣,是那麼那麼熟悉。
原來還在夢裡,展蘭枝想。
展蘭枝伸手要碰金修衣,手在半路卻又縮回。
金修衣又會再一次死去嗎?
“啊——”展蘭枝大叫,頭昏腦脹。
心跳83下,展蘭枝睜開眼。
在面前的,還是金修衣。
或者說,金修衣還完好站在她的面前。
金修衣坐在展蘭枝的床沿,看不出情緒。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金修衣平靜地說,沒有情緒。
“你怎麼會這麼害怕呢?”金修衣蹲下,在展蘭枝面前揮揮手。
金修衣得意地欣賞臉色蒼白的展蘭枝,又輕嗤一聲。
正當金修衣起身時,展蘭枝緊緊握住了金修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