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衣,我以為我會堅定不移地愛着你,我很慚愧,我有些動搖。”
展蘭枝沒有起身,隻是懶散地躺着,漫不經心的語氣似乎在說一件尋常小事。。
“為什——”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求你了。”
金修衣也斂去了笑容,坐在了地上。
“你愛——喜歡我嗎?”
“當然。”金修衣不假思索。
“為什麼呢?”
金修衣愣了一下,而後笑着說:“哪有什麼為什麼?愛情不就是這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嗎?真要想個原因的話,我覺得是你非常可愛,把我迷住了。”
展蘭枝盯着金修衣。
歎了口氣,而後坐直了身子:“真的是喜歡嗎?”
金修衣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強烈的不安讓她想要嘔吐。
展蘭枝繼續說:“我們是大學的時候認識的對吧。當時的我偏執、自傲、内向,性格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惡劣的。現在回想,我想不出你喜歡我的原因。”
金修衣扯出一個笑容:“你永遠都是那麼可愛,我很喜歡。蘭枝,你從内到外都可愛得不行。你觀察過自己嗎?你的眼睛很圓,酒窩恰到好處。你性格直率,可能覺得自己有時候有點傻或者不夠好,但我覺得這些地方反而更可愛。你怎麼會覺得我不喜歡你呢?”
“你當然喜歡那樣的我。由于性格,我不善社交,我的社交圈非常狹窄。當你闖入我的世界時,我會自然而然把你當成我的唯一,讓你獲得滿足感,這就是你選擇我的原因,對嗎?你根本不喜歡我。”
金修衣站了起來,低頭俯視着展蘭枝,沉默好一會,才幽幽開口:“這不算喜歡嗎?這就是喜歡,我很喜歡你。”
驚訝在展蘭枝臉上一閃而過,而後是強烈的沮喪。
展蘭枝搖了搖頭,說:“這可能算喜歡吧。但是你喜歡的不是我。你喜歡的是被看見,你喜歡的是被注視,你喜歡的是你自己。”
金修衣有些驚訝,挑了下眉。
她心中的不安感在此刻完全消散。
她輕哼一聲,露出一個坦蕩的笑容:“所以呢?你要分手嗎?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事實就是我被困在你的家裡。我會一直纏着你,直到我消失的那一天。”
展蘭枝終于與金修衣對視,眼神裡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是誰說了什麼嗎?”金修衣在床沿坐下。
“我見了——”
“我猜是我的母親與姐姐,對嗎?”
展蘭枝微微睜大眼睛。
“我還記得你從畫展回來的那天手上提了一個小箱子。我的姐姐沒有那麼好心,而我的母親好面子,總是把表面功夫做得很足。我猜這個箱子是我母親給你的,裡面應該有她給你的禮物,和你需要的東西。”
展蘭枝終于找到機會開口,聲音很小:“那個箱子我根本沒有打開。如果今天我沒有沖動開口的話,我會調整好狀态當作無事發生,幸福還會繼續。”
金修衣這次是真發自内心笑了,她咳了兩下,說:“那你賺到了,什麼證據都沒有,就看到了真相。做好事不留名,不用謝啊。”
展蘭枝輕輕碰了下金修衣的手:“我會想辦法讓你離開的,你沒必要被困在這裡,你要去你該去的地方。”
“你要趕我走?我偏不,以後我就站在這裡,看你給别人做早餐,看你和别人接吻。你能有什麼辦法。”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既然你不喜歡我,你沒有必要忍受種種痛苦了。那天我看到垃圾桶裡的西蘭花,你根本吃不下東西對嗎?我們沒必要互相耽誤,我會找到辦法讓你離開的。”
金修衣别過頭,生硬地轉移話題:“箱子放哪裡了。”
“閣樓,畫架旁。”
金修衣沒有再廢話,轉身離開。
金修衣上了台階。
看見箱子的第一眼,頭疼排山倒海般襲來。
頭腦發脹,耳邊環繞着嗡鳴。
金修衣用手腕重敲太陽穴。
搖了搖頭,清醒不少,她繼續向前。
她打開了箱子。
裡面有兩身衣服,看起來很陌生,應該是金青朱送給展蘭枝的。金修衣猜測。
金修衣又從裡面找出了幾件較小的衣服,這些屬于少年時的她。
壓在衣服底下的是寫得滿滿當當的幾本日記。
淚水突然滑下。
眼前突然出現很多畫面。
“這是我的全部行李。”
“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不要太拘束,這就是你的家呀。”
記憶突然湧入金修衣的大腦。
金修衣與母親的對話不斷在腦中回蕩。
那個時候,她是金青朱最愛的孩子。
隻是這樣美好的時光隻是昙花一現。
她失去了母親的關愛,一如現在她失去了展蘭枝的喜愛。
唉,她真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了。
大顆淚水從金修衣眼眶中溢出。
悲傷嗎?
并不。
她也許曾經是悲慘的人。
但是現在她是鬼啊。
為非作歹、興風作浪。
想到這裡,她笑了起來。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憑借肌肉記憶,她撥打了電話。
“請問哪位?”金修裳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是我。”金修衣聲音淡淡。
“金修衣?”金修裳似乎有些驚訝。
“我打電話是來提醒你,不要做多餘的事。”金修衣的聲音中似乎多了一絲怒氣。
金修裳反應過來:“什麼多餘的事?你不會在展蘭枝那邊吧?”
“嗯,我被困在這裡。我很喜歡她,你别打什麼歪心思。”
大笑從聽筒中傳出,過了好一會,金修裳才緩過來,輕蔑地說:“我都不知道怎麼罵你,差不多得了,你别演着演着把自己演信了。”
金修衣沒有再搭腔,挂斷了電話。
金修衣有些困了,她下樓走進卧室。
展蘭枝雙目緊閉,呼吸平穩,像是睡着了。
金修衣非常心安理得地在展蘭枝身側躺下,熟練地摟住展蘭枝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