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蘭枝和金修衣在今天一早就出了門。
金修衣自告奮勇說要開車,于是展蘭枝隻好坐在了副駕駛。
仔細想想,這還是她回國以後第一次和金修衣一起出門。
窗戶開了一條小縫,風就順着這條縫隙進來,将金修衣和展蘭枝自己的頭發吹動。
展蘭枝偷偷從車内後視鏡觀察着金修衣。
她雙手穩穩地握住方向盤,頭發随意地束在腦後,偶爾有幾縷發絲随風輕揚,金修衣輕輕伸手将碎發别再腦後。
總之,金修衣開車開得很專注,和平時懶散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
展蘭枝覺得新奇,她微微眯着眼。
現在懶洋洋的人變成了展蘭枝。
她沒來由地覺得好笑。
展蘭枝裝過頭,車玻璃上倒映着她自己的臉。
她很滿意地看着淡淡地倒影。
她和金修衣就是最為般配的。
“蘭枝你别傻笑了,你一笑我就想看你,我車都開不好了。”金修衣突然開口抱怨。
展蘭枝很無賴地說:“那隻能說你技術不到家,下次我來開車,你信不信我就不會被影響。”
金修衣輕嗯一聲就不再說話,肉眼可見地,金修衣有些低落。
展蘭枝回過味來。
她們之間哪裡還有下次呢?
展蘭枝自覺失言,她閉眼假寐。
途徑一段并不平坦的道路,汽車一陣颠簸。
展蘭枝的腦袋撞上了汽車B柱。
她微微皺起了眉毛,心情有些煩躁。
金修衣指了指車後座,她說:“你伸手拿一下,我看見後面有個小抱枕,你墊着。”
展蘭枝一聲,正當她探出身體去夠那個抱枕的時候,金修衣的手掌輕輕揉了揉展蘭枝的額頭。
“你認真開車。”展蘭枝很嚴肅地說。
“你在說什麼?我很認真啊。”金修衣雙手把着鍵盤,一臉無辜地說。
展蘭枝不說話了,她閉眼睡覺。
“蘭枝,你東西整理好了嗎?”金修衣突然問。
金修衣輕輕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内顯得尤其明顯。
展蘭枝先入為主地認為金修衣說的是這次去金修衣家準備的衣服。
于是展蘭枝笑着說:“當然,你不是看着我整理的嗎,有你監督,我哪還會忘帶東西?”
“我說的不是這個。”金修衣很短暫地看了展蘭枝一眼,她歎了口氣繼續說,“我說你出國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要好久不回來了,不要漏拿東西了。”
展蘭枝愣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挂上笑容。
她語氣輕松地說:“我可以到了那邊再買,拿太多東西的話路上也不方便。”
金修衣愣了一下,而後笑了,她說:“也好。這樣也能讓我睹物思人一下。”
車又颠簸一下,展蘭枝的後槽牙緊緊咬住牙肉。
她皺着眉毛,眼裡閃過些淚花。
“怎麼了?”金修衣問。
“車子一颠,不小心咬到牙肉了。”展蘭枝說。
她有些慶幸這個小小的意外,能讓她順理成章地做出表情。
金修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展蘭枝重新閉上眼,她緊緊抿着嘴唇。
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皮無意識地跳動着。
“你睡吧,還有三十分鐘左右了。”金修衣說。
金修衣忍不住笑了:“這句話一般都是你對我說,從我嘴裡說出來好奇怪。”
展蘭枝也扯出了一個笑。
展蘭枝并不困,她本來隻想閉着眼,結果卻真的進入了淺淺的睡眠。
金修衣轉頭時,她看到了睡得平靜的展蘭枝。
金修衣笑了一下,她刻意放慢了車速,避免劇烈的颠簸。
她的手機響了一下,通過車載大屏,她得知了是金修裳發來的消息。
她并不急着去看消息,因為她大概也能猜到是什麼内容。
金修衣又回頭淡淡地看了一眼展蘭枝。
她不想讓展蘭枝離開,她想讓展蘭枝永遠記住自己。
但是……她不知道她之後還能不能夠再見到展蘭枝。
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展蘭枝會做出什麼反應。
展蘭枝很愛自己,她大概會崩潰的。
但是這樣展蘭枝也算是永遠記住自己了。
就這麼想着,很快熟悉的建築就出現在了金修衣的視野裡。
她把車沿着外牆開到側門處。
通過雪白色的雕花牆壁,她看見了那片花園,她看見了自己的家。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展蘭枝在身邊的緣故,金修衣覺得今天的自己格外多愁善感。
過去的回憶突然湧上了金修衣的腦海。
她記得那是一個炎熱暑假的下午,她拿着一堆皺皺巴巴的紙币。
這些錢是她幫忙跑腿送飯的報酬。
當她拿着錢回家的時候,當她難得不用為自己的飯食憂慮的時候,她的母親回來接她們了。
她收拾的行李并不多,一個小小的手提箱裡就是她的全部。
裡面裝的不是衣服,而是日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