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本着遵循醫囑的原則她還是不想讓許正榮擔心。
班級群裡在讨論劇本的選角,黃凱自告奮勇要演周萍,被蘇子哲駁回:[滾,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就你還想演主角!]
黃凱不服:[不演主角也行,那我演周樸園!别的不說,演技杠杠的!]
許衿看得彎了彎嘴角。
檢查很快就做完了,還是照例問幾個問題,對許衿的心裡狀況做一個基本的評估,半個小時以後就拿到了報告。
診室裡,許正榮坐在凳子上:“醫生,我女兒她現在……沒什麼問題吧?”
醫生對着電腦看了看,沒點頭也沒搖頭:“總體上看情況還算不錯,對比上次來說好很多,而且她也表示記憶有恢複的迹象,這是很好的開端,但是……”
醫生話音一頓。
許正榮緊張道:“但是什麼?”
“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所以才不正常。”醫生推了推眼鏡,“許衿本人是知道自己存在創傷後應激障礙的,那麼在潛意識的層面她就會有意地去将自己現在的生活與事故後那段時間的生活做對比,因此一旦現實情況發生變化就很容易讓她形成一種錯誤的認知,那就是自己的病已經好了。”
許正榮聽不懂那麼多專業術語,隻從醫生的話裡提取到了關鍵點:“所以您的意思,她的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不容樂觀這個詞有點重,有恢複記憶的苗頭是好事,隻能說還要持續觀察。”醫生停下來看向許正榮,“許警官,您是做警察的,平時應該審問過罪犯,那您一定經常聽到罪犯說自己無罪這樣的話語吧?”
許正榮沒否認,點了點頭。
“那您想象一下,一個人在什麼時候會一直重複自己無罪呢?”
“在被懷疑有罪,或者已經定罪的情況下?”
“沒錯,這就是關鍵。”醫生把許衿的複查報告還給他,“一個人隻有在非常在意某件事的時候才會一直重複某件事,無論有罪還是無罪,被審問的人都會強調自己無罪。”
“剛才咨詢的過程中,許衿一直在強調自己的病已經完全好了,沒有類似的症狀,記憶恢複,心情變好等等……仿佛是為了證明她的病已經好了而瘋狂羅列理由,我不認為這是個好迹象,還是得定期複查。”
許正榮出來的時候許衿已經上車等了好一會了:“怎麼待了這麼久,醫生說什麼了嗎?”
許正榮憨厚一笑:“沒說什麼要緊的,就是老生常談那幾樣……我送你回家,下午局裡還有事。”
路上的積雪還沒清理幹淨,車子都開的很慢,許衿坐在後排突然問:“爸,之前你帶我和謝珩去醫院做傷情鑒定那次,查出什麼結果了嗎?”
許正榮從後視鏡看了許衿一眼:“你不用擔心,這些事交給爸爸和其他警察。”
察覺到他有話不想說,許衿也不再問了。
日子好像就這樣平靜下來。
《雷雨》的選角基本上定了,現在還差繁漪沒人能演,原因很簡單,原作中的繁漪就是一個非常有雷雨式性格的人物,她敢于追求愛情,患得患失,純真與狠辣矛盾地交織在她身上,因此不太好演。
姜甯小聲犯嘀咕:“還沒開運動會的時候曲昕彤就在群裡說她想演繁漪,結果到了真正開始定角色的時候她又不說話了。”
郭文雪今天沒去食堂吃飯,接了熱水泡泡面,聞言也點頭贊同:“她最近都很少在班上說話了,布置班級工作也都是姚楊來幹,她這是什麼情況呀?”
“诶,有沒有可能是她這次考試退步的事呀?”王露買了烤串,給每個室友都分了一根,“她之前雖然成績不拔尖,但保個班級前五名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吧,這次考試直接掉到第九名,打擊不小吧。”
許衿咬了一口肉串,回想起那天安瑤把她和曲昕彤單獨叫出去表示要換座位的事,确實是從那之後就消停了不少。
一開始說好的要換座位,也因為安瑤突然崴了腳而擱淺了。曲昕彤的座位就一直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她坐的還是單人桌,平時跟其他人也沒什麼交流。
許衿擦了擦手,趴在被子上,目光落在窗外,前幾天下的雪還沒化幹淨,明晃晃的反射着陽光。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覺得不太好受。雖然曲昕彤沒少給她使絆子,前前後後一直在找茬,但她還是不希望曲昕彤變成這樣。
傍晚放學的時候謝珩察覺到她心情不太好,問道:“怎麼不開心了?”
“有嗎?”許衿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這麼明顯嗎。
她回頭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沒有發現曲昕彤的影子,然後默默收回目光,輕輕歎了口氣,換上一副輕松的語氣問:“叮當怎麼樣了,是不是又長胖了。”
“胖成大卡車了。”謝珩笑着說,“要不要抽空來我家看看它,家裡的貓爬架都換了兩次了,吃飯得用盆。”
“好啊,等過幾天吧,正好下個周班上……”
許衿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蓦地頓住腳步,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校門口的一個筆直的身影。
那人站得筆直,穿着黑色羽絨服,卻并不顯得臃腫,黑色牛仔褲貼合他筆直的雙腿,日落前的最後一點餘晖在他的周圍描了邊。
他的視力極好,在人群中一眼鎖定了有些錯愕的許衿,笑着走了上來:“怎麼愣住了,幾個月不見,不認識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