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她賭赢了。
頭痛的感覺已經散去不少,許衿舉着受傷的胳膊,看着鮮血一點點染紅毛茸茸的地毯,在地上彙聚成小小的一灘血泊。
男人眉頭緊鎖地對着耳麥說了句什麼,幾秒鐘後又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進房間,動作娴熟地替她消毒、包紮,然後離開房間。
“怎麼樣,做筆交易吧,帶我去見你們老大,我不會再傷害自己,否則,我相信你也不好交差吧。”許衿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臉上全然沒有被綁架的恐懼。
“許小姐,我也是奉命辦事……”男人依舊很客氣,但眼神裡透出的冰冷卻充滿了威脅意味。
下一秒,許衿注意到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耳麥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講話聲,但距離太遠她根本聽不清内容,隻是在窸窣聲結束後男人忽然後退半步,對着門外做了個請的姿勢:“許小姐,請吧。”
嘩啦——
海浪的聲音忽然從敞開的門透進來,周圍安靜到隻能聽見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透露着一股莫名的違和感。
許衿并沒有多說廢話,她直截了當地出了門,四下張望後發現這一條走廊非常長,盡頭是兩扇玻璃門,外面就是沙灘,而此刻門開着,海浪的聲音應該也是從這裡傳來的。
太安靜了。
這是許衿唯一的感受。
走廊很長,像大型酒店的房間,裝修風格非常華麗,如果抛開現在的處境不談,這裡真的是适合度假的絕佳地點。但就是這樣的環境,卻安靜到沒有一點聲音,越往深處走就越陰冷,空氣中回蕩着哒哒哒的腳步聲。
男人按動按鈕,電梯緩緩上行,最終停在某一個樓層。
電梯門緩慢打開,許衿做足了心理準備,她甚至在電梯運行的短短幾秒鐘内腦補了無數種可能,但都抵不上電梯門打開那一瞬間的震驚。
這裡是頂樓,沒有任何裝修痕迹,像一個爛尾的毛坯房,與下面海景房的裝修奢華格格不入,而在最南面有幾扇窗戶被打開了,微鹹的海風灌進來。
跟之前在美國治療時她住過的醫院頂樓一模一樣,幾乎分毫不差。
她現在還記得情緒失控那瞬間心底的恐懼和窗外冰涼的小雨打濕衣衫的寒意。
“許、許衿。”徐小芃瑟縮在牆角,紅腫的眼睛無言的絕望,在見到許衿的刹那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真的是你嗎?”
“徐小芃?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徐小芃突然變得情緒激動,她幾乎是半跪半爬地抱着許衿的腿,渾身都在顫抖,“我如果不這麼做他們就會殺了我……我太害怕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救救我吧,快救救我啊!”
她幾近癫狂地嘶吼起來,許衿被她這狀态吓了一跳,趕忙蹲下身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别害怕,你先說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是誰要殺你。”
如果綁架她的幕後黑手跟當年521案是同一批,那他們就沒有綁架徐小芃的理由,但此刻徐小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證明她之前的推測有誤?
還是說……
許衿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底浮現的想法。
“偷摸跟着你和你男朋友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不想傷害你,真的!但是……但是他們威脅我,我要是不把你引出來,他們就會殺了我,我、我太害怕了,我自身都難保……”
徐小芃的胡言亂語讓許衿心底一驚,她猛地抓住徐小芃的肩膀:“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是誰要你引我過去的?”
徐小芃鼻涕眼淚橫流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清醒和理智可言了,在未知且壓抑的環境下,她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許衿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把徐小芃扶到一旁的角落坐好,還細心地替她擦了擦眼淚,正當她準備詢問身後的男人為什麼這個樓層隻有徐小芃一個人在的時候,電梯再一次發出叮的一聲。
有人上來了。
空氣仿佛凝固一般壓抑,許衿循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那一瞬間,她甚至忘了呼吸。
心髒的猛烈顫栗和大腦的即刻宕機都在提醒着她,這一切都不是夢,她心裡一直懷疑的那個被她無數次否定的可能性,此刻變成了現實。
田峰穿了身筆挺的西裝,在幾個戴墨鏡的保镖的簇擁下閑庭信步地走過來,那雙她昏迷前看到的皮鞋此刻就出現在面前,他笑得恬淡又有風度,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跟之前一模一樣:
“衿衿,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