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擦了擦額角的水珠,凝神再望向柳柳時,眼神再次頓住了。
也許是因為出門太急了,她忘記穿了之前的高領毛衣,隻是穿了一件随便一件外套出門,裡面衣服是低領的,他随意一瞥,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紅。
觸目驚心,如同盛開的罂粟。
暧昧又可憐。
驺吾那條瘋狗,是怎麼糟蹋她的呢?
想到這裡,徐州感覺額角的青筋加速跳動起來,他脾氣并不好,可是看起來比誰都斯文,而最能暴露人情緒的是眼睛,所以他總是帶着一副眼鏡,劉海留得也比一般的男生長。
漆黑的瞳孔裡,他的情緒如同墨色翻湧。
不知什麼時候,徐州坐過來了一點。
柳柳擡頭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然很近。
她想問題想的太入神了,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湊近的。
下意識旁邊仰了仰,以此避開他的視線。
徐州的手觸着皮質的沙發面,緩緩摩挲。
然而卻并未挪動自己的位置,就坐在那裡,看着柳柳。
視線偶爾掠過她脖子下大片的可怖紅斑,過了一會兒,他才頂着異樣的氣氛,用那種慣常的語氣開口,問的卻是:“驺吾對你不好麼?”
“挺、挺好的。”這種帶着幾分逼迫的距離似乎讓柳柳感到不得不回答徐州的問題。
就好像年少的時候,被叫去辦公室的學生,在老師看似平靜地視線下,隻能問什麼答什麼。
也許是焦慮令她思維遲緩。
所以她說話的于是也慢了下來。
因為距離近了,當她講話時,他便聞到一陣潮濕的香氣。
香氣帶着潮氣的時候,是極其微弱又極其豐盈的。
就好像她泛紅的臉頰上的水色在大堂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泛着濕淋淋的微光。
有一些水珠,就是那樣劃入了她的領口裡頭,在膩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微弱的痕迹。
似乎注意到了徐州帶有侵略意味的視線,意識到什麼的柳柳低下了頭,攏了攏披在身上的毛巾,将露出來的肌膚遮了打扮,可是這種欲蓋彌彰的遮掩,使她看起來更為可憐。
“你不開心,不是麼?”
徐州用那種冷靜的聲音觸及柳柳已經敏感而脆弱的神經。
“驺吾是不是對你太殘忍了?”殘忍二字吐出來的時候,徐州自己便也不悅地皺了皺眉。
“他性格不好,不是麼?”
徐州一個字一個字往驺吾頭上加着罪名。
他并未意識到,他此刻的話有些出格,而且顯得過度。
也許是那種被勾起來的舊日情意,和看到此刻這般的柳柳而産生的占有欲,伴随着嫉妒層層疊疊地冒了出來,像是被這場暴雨催生的筍,不斷分裂長大。
他笑起來弧度也帶着幾分斯文而冰冷的引誘,以及,微微吞動的喉結,也顯示出他身體裡有一團暗欲沖撞着。
聲音便愈發像某種魔鬼的低吟:“我可以幫你。”
“有什麼,都可以對我說。”
“有什麼忙需要我幫,也盡管開口。”
“我們以前也是同學,不是麼?”
“我以前讀過你的作文,很多遍。”
“柳柳……”
他喊了柳柳的名字,帶着一種微妙的急切和催促,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被他丢在了白天。
甚至還在試圖靠近柳柳,一旦靠近,那種帶着潮濕的香氣便越來越濃。
他臉上泛起某種紅。
直到柳柳起身,朝後退了兩部。
站起來的時候,她将毛巾搭在了沙發上。
望着徐州不再掩飾的、帶着強烈占有欲望的目光,她低垂着眼皮,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來。
“徐州。”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聲音很輕很細,帶着一點顫抖。
“我沒有……什麼忙要……你幫,謝謝……你的好……意,我要回……回房間了。”
她此刻看起來幾乎要哭了,焦慮、愧疚、被冒犯的恐懼,一齊從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來,從她結結巴巴的、但卻努力想要講得流暢的話語中顯現出來。
這一刻,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愧疚從徐州心頭升起,壓住了那種嫉妒和占有欲。
他微怔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心頭不禁有些懊惱。
他想要解釋,可是柳柳已經轉身走了,她到前台對服務人員說了些什麼,然後朝着住處走去,進院子的時候服務生給她撐傘,她搖頭表示不用,就又這麼頂着那副可憐的樣子,走進了雨中。
徐州大步跟了上去,到樓梯口的時候,柳柳聽到聲音,加快了上樓的腳步,徐州眉頭皺了皺,但在原地停了一下,直到柳柳的腳步聲消失,他才又重新回到了二樓。
身上是濕的,可徐州沒心情管。
他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是柳柳那副濕漉漉的可憐模樣,以及她垂着眼皮看着他時,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痛苦和羞恥。
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煙。
煙嘴有些潮濕。
他站在窗邊聽雨,咬了煙嘴有好一會兒,始終沒點燃。
閉上眼睛,鼻間仿佛又升騰起了柳柳身上那股潮濕的香氣。
是,他觊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