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胡善祥打的主意就是能哄多長時間就哄多長時間,反正皇帝賜宴就是為了送他們歸國,沒幾天的工夫他們就離開大明了,所以不能說是胡善祥失約了,隻能當緣分使然。
陳景嗫嚅了幾下,求救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姐姐。
“這件事說來話長。”
英氣女子愛憐的摸了摸弟弟的頭,歎氣道:“我父王奉大明皇帝的禦令歸國繼承王位,卻沒想到在即将踏入安南地界的時候,居然遭到了伏擊,我父王當時人就沒了,隻剩下幾個侍衛帶着我們姐弟兩人沖破包圍圈逃了出來。我們不敢在安南附近停留,卻也想知道我們遭此一難的緣由。”
“我們剩下的人兵分兩路,一路人悄悄進入安南地界查探,另外的帶着我和弟弟在邊界躲藏,過了半個多月,侍衛們終于帶回了消息,我們陳氏王朝沒了,權臣胡一元殺了我們的伯父安南國王和陳氏宗族,自己登位做了安南國王。”
想起當初東躲西藏,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逃亡日子,陳英恨不得咬碎了那個罪魁禍首。
胡善祥同情,胡善祥憐憫,但胡善祥做不到感同身受,她隻覺得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不直接找鴻胪寺呢?或者直接找大理寺也行啊?”鴻胪寺負責接待外國使臣,大理寺掌刑獄案件審理,無論找哪個都比她一個區區後宮女官好使。再不濟,就直接找一個朝廷官員的府邸告狀伸冤,都比綁架她胡善祥效果好多了。
陳英急忙解釋道:“侍衛護送着我們來到京城,我們是打算直接去告狀的,但是卻發現一進城門我們就被人跟蹤了,侍衛們抓了一個人過來,拷問之後才發現居然是胡氏派來的,就是為了防止我們來京城告狀。不但如此,他們還往好些大人物的府上送了金銀賄賂,我們不是沒有派人去求救過,隻是都沒有了後續,所以隻能暫時先讓人安頓下來,再求打算。”
把我綁架了就是你們的再求打算嗎?
好吧,你們的再求打算是意圖接近太孫,綁架我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這對我也太不友好了吧。
胡善祥很生氣,語氣僵硬的說道:“陳姑娘,你們的遭遇我恨同情,但你們如果是想用綁架我來威脅太孫的話,那我隻能說你們要失望了,我隻是後宮中一個小小的女官,根本做不到幹涉國家大事,在太孫心中的重要程度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深,你們與其把希望浪費在我身上,還不如直接去喊冤。”
“把事情鬧大,讓皇上不至于被蒙蔽,你說的胡一元敢弑君篡位,是在挑戰皇上的權威,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你父親是皇上親封的安南國世子,下一任安南國國王,如今卻被一個亂臣賊子殺于刀下,這對于大明朝廷來說是明晃晃的挑釁,皇上一定會派兵攻打給你們報仇的。”
以胡善祥這幾年對永樂帝的了解來看,這種都快被人踩在臉上的行為,永樂帝朱棣一定不會忍下,就他那暴脾氣,陳英一告狀就是一個準。
陳英點頭認同,她雖然不确定皇帝會給她和父王讨回公道,但看胡善祥說的言辭鑿鑿,不由得心裡也信了幾分。
皇帝一定會攻打胡氏給他們報仇吧?
胡善祥記挂着宮中下鑰的時間,心裡焦急,臉上也不免帶出了幾分。
見陳英沒有傷害她的意思,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說道:“陳姑娘,現在我人在你們手裡,逃也逃不掉,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是什麼想法,直截了當的說吧,能幫我一定幫,但若是我做不到,也隻能請您擔待了。”
胡善祥敢如此說,也是料定陳英心底不壞,她雖然派人劫了自己,卻沒有将自己綁了,而且還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可憐兮兮的,胡善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這樣給自己訴說可憐。
陳英還在地上跪着,胡善祥看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膝蓋也泛疼,無奈的伸手将人攙扶了起來。
陳英順勢而起,但還沒忘記自己的請求,雖然胡善祥已經将該如何向皇帝告狀,請求皇帝出兵安南的理由給她列了出來,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她根本見不到皇帝,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會派人接近太孫,無功而返之後又把胡善祥給劫了過來的緣故。
罷了,送佛送到西吧。
胡善祥歎氣,把自己在竹編攤子上買的一個竹蟋蟀遞了過去,說道:“你讓人帶着這個東西去找皇太孫的人,他見了會跟你來此的。”
隻求你們見了面早點把我給放了,讓我能早些回宮,她真的不想去宮正司領罰啊。
胡善祥遺憾的看了一眼送出去的竹蟋蟀,她其實不喜歡這種蟲子之類的東西,但朱瞻基特别喜歡啊,書房裡養了好幾隻蟋蟀“大将軍”,胡善祥本打算買來逗他玩的,卻不想這隻竹蟋蟀的第一個用途居然成了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