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正要提問,卻見江禾身體頓住,表情一僵。
有情況,他連忙轉身。
竟然是……江遲也有些發愣。
是祂。
祂給自己留了最後一點時間,就是想來見見江禾。
江遲摸了一下鼻頭,微微後退。
祂恢複成了第一次相遇時的模樣,純粹的冥河水母,并沒有穿着人類的衣服。
「好久不見,我要走了。」
“我也是,要走了。”
千年的默契,已經無需多言。
一個人,一隻水母,面對面,看着彼此消散在眼前。
江遲來不及感慨,快步朝金色的繭走去。
隻見搖搖晃晃,開始有裂縫出現,金色的光從裡面洩出來,像是要兜不住一樣。
終于,絲線破碎。
不知道為什麼,江遲有點緊張。
金光晃眼,他雙手放在前面,透過指縫,看見了一抹黑色,長長的像布條一樣。
“山白?”
金光散去,江遲遲疑地喚了一聲。
他沒有等到回複,反而被長長的觸手卷起來,跟個玩具似的被擺弄。
觸手摸摸他的頭發,又戳戳他的臉。
這熟悉的惡趣味,江遲索性擺爛,随她去弄。
該怎麼形容呢?勁道?
江遲覺得觸手看着軟趴趴的,其實很結實,很有力量,溫度略低,但不是寒冷。
他被按着頭,被迫貼近水母的傘。
一時沒忍住,江遲伸手按了按水母的大腦袋,尤其是金色的光圈。
惹的水母一哆嗦,觸手刷的收回去,把他扔了。
江遲側着翻了個跟頭,穩穩地落在地上,主動上前想牽起一條觸手,可惜被觸手狠狠地抽了一下。
正在他糾結怎麼哄的時候,觸手合攏到一起,傘逐漸變小,重新變回了人類的樣子。
山白有些不适應的轉動脖頸,還是水母狀态舒服。
“江禾呢?”
“跟祂一起走了。”
“祂?”山白反應過來,原來一直拖着時間賴在她身上就是在等江禾啊。
也是,幾千年的陪伴,終究是不一樣的。
山白的新人形與之前有些許不同,劉海不見了,頭發如同綢緞,黑亮有光澤,長到了膝蓋處。
額間的正三角散發着幽暗的金光,眼眸黑中隐隐透着紅色。
嘴唇的顔色很淡,一層淺紅。
整個人脫胎換骨,變得更加貴氣疏離。
她歪着頭瞥了江遲一眼:“差點把你忘了,你也得換換血。”
江遲抿了抿嘴,肩膀微顫,發出悶悶的笑聲。
“天天就知道傻笑。”山白話裡帶刺。
咳咳…江遲立馬端正态度,站得筆直:“尊敬的山白大人,請問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啪——
被頭發抽了一鞭子,正抽在腰上,疼的江遲呲牙咧嘴又不敢動彈。
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山白揮揮手,前面就出現了一條往外的通道。
倆人一前一後走出去。
小人們守在外邊,一直密切關注着,見他們出來,立馬聚在一起,恭敬地圍上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之前不知道,現在一看,這群小人完全繼承了江禾那古闆的書生文人氣質。
“過來。”山白叫那三個為首的小人。
不帶任何猶豫的,三個小人跪在她的腳邊。
“站起來。”本來就矮,還跪。
山白的一縷頭發飄起來,點在他們的眉心。
金光一閃,三個小人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皮膚也去了很多黃氣,更像人了。
“謝謝大人恩典,大人有什麼指示?”
山白組織了一下語言:“在最短的時間内,把你們的族人教會正常說話寫字,還有行為規矩,都要了解。如果能通過考試,就會獲得離開這裡去外面活動的機會。”
堵不如疏,既然決定放過他們,就得合理利用,盡快融合。
“對了,不要再跪,把胸脯挺起來。”
“是——”小人們齊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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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這裡,還要再往上面走一趟。
山白帶着江遲來到柱子下面,字體依舊在,隻是黯淡無光。
現在已經知道,這是江禾寫的。
寫的祂。
倆人沿着階梯往上走,細想,山白已經走過幾次這條路了,每次走都是不一樣的心境。
長長的階梯,這次有江遲一起。
瞭望台上面,已經沒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