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痛完之後,她身上就多了個奇怪的印記。身體現在倒沒有什麼别的不适的感覺,隻是那種滅頂的痛感猶在,依舊讓楊枝心有餘悸。
那種連靈魂都要被撕裂的感覺,楊枝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送她去機場的路上,甘鹿沒有具體說她得了什麼病,隻是說讓她回山上住一段時間,剩下的交給徐之就好。
于是她就這麼一路奔波,先坐飛機,再坐大巴,再坐城際公交,然後想辦法搭乘老鄉的車,然後又走了好長一段山路,去找徐之。
想到徐之,楊枝内心深處的那些問題就又被翻了出來。
關于那些未解的謎團,楊枝不是不好奇答案,隻是她很清楚,徐之根本就不會告訴她。所以有時候日子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下去了,要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他就像個吝啬的财主,緊緊地守着他那些秘密,恨不得誰也不能窺見端倪。徐之這種人啊,就算是火化了,那也會留下一張嘴的。
太硬了,根本就撬不開任何秘密。
但這次上山,楊枝是抱着一定要得到些什麼的信念去的。她就不明白了,難道多透漏點會死嗎?
背負着秘密生活,悠哉地看着小輩為了真相抓心撓肝,他不會以為這很好玩吧?楊枝憤憤不平地想。
還有這次突如其來的疼痛,甘鹿說這是病。但楊枝自認身體好的不得了,如果她真的有病,為什麼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呢?
楊枝覺得這不是病,更像是某種詛咒。
不會是她仇家太多,有人在那個世界做法咒她吧?楊枝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來人還是得多做好事。
山上景色如舊,除了季節變化留下的痕迹,便再無其它變化了。楊枝推開了那道破破爛爛的木門,然後不出意外,看見了等在院子裡的徐之。
徐之正在泡茶,袅袅的水汽蜿蜒向上,再配合上他不緊不慢的動作,顯得格外善心悅目。見楊枝出現在了門口,他笑了笑,然後舉起了手中的杯子。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他那張賤兮兮的笑臉,楊枝突然好想打他一頓。
不過很快,楊枝就打消了這種念頭——實在是打不過啊!
楊枝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昨天晚上的那種疼痛又重新席卷而來,她緊緊地捂住了心髒的位置,然後脫力地單膝跪在了地上。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為什麼會疼成這個樣子啊!
楊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疼痛給奪走了,自然沒有注意到徐之已經拿着茶杯走近了她。徐之蹲下身子,然後把那一杯熱茶全都灌進了楊枝嘴裡。
楊枝是被他捏着下巴硬灌進去的,整個人都被嗆得不行,咳得簡直停不下來。疼痛之餘,她狠狠地擦了擦流出來的茶水,然後憤怒地看着徐之。
楊枝沒有說話,但徐之已經自動翻譯過來了她的眼神——你個傻逼給我喝的什麼啊!?
漸漸地,楊枝感覺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于是,疼痛自然也随着意識的模糊,而慢慢地消失。
在即将昏死過去的最後一刻,預想中和大地的親密接觸并沒有出現。
徐之接住了她。
意識模糊間,楊枝聞到了他身上清苦的藥味,然後聽見了徐之含着笑意的聲音。
“不過是一點點迷藥而已。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竟然覺得這個懷抱有一點熟悉,真是見鬼了。
楊枝再次睜眼時,周身都被朦胧的昏暗籠罩着。屋内沒有開燈,唯有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作為屋内唯一的光源。
天花闆破敗如舊,上面的裂痕還和從前一樣,不多也不少。楊枝慢悠悠地坐了起來,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頭,仔細環視着這間屋子。
不知為何,明明是她從前住慣了的地方,楊枝卻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直到瞥見角落裡那個笨重的大花瓶,楊枝終于知道了這種怪異感從何而來。
楊枝喜歡房間裡顔色鮮亮一點,所以經常會去山裡面采一些花花草草來裝點屋子。這個花瓶就是甘鹿特意給她找的,裡面還留着她去年離開前采的植物,淩亂地擺在一起,沒有什麼美感,和楊枝是如出一轍的湊合。
但是這些植物,本不該在這個季節出現的。
這整個房間,都保持了和楊枝離開時一摸一樣的狀态。連她走前随手放在桌前的書,都斜斜地趴在桌子上,仿佛主人下一秒就要回來繼續看了。
這絕對是有人在刻意地維持,因為整個房間都幹幹淨淨的,連一絲灰塵都沒有,一看就是每天都精心打掃後的結果。
既然都好好打掃了,那為什麼不把注定會枯敗的植物清出去,不把她的書收起來,甚至連她喝水用的杯子,都分毫未動地放在原地。
楊枝感覺腦袋嗡的一聲,一團亂麻地攪在一起,分辨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