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是楊枝卻在這樣的春夜中,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寒冷。
楊枝煩惱地抓了抓原本就淩亂的頭發,然後果斷起身去了隔壁甘鹿的房間。
她需要确定一件事,這到底是徐之的個人癖好,喜歡把在這裡居住的每一個人的屋子都保持原樣,還是隻對她這樣。
希望是第一種,雖然很難以理解,但好歹沒那麼奇怪。楊枝想。
房門未上鎖,楊枝很輕易地就進去了。
和楊枝一塵不染的房間不同,甘鹿的屋子就顯得潦草多了。屋内桌子上的灰塵都積了一層,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住的屋子。
楊枝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心煩意亂地想:媽的,徐之不僅是個傻逼,他還是個變态啊!
做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事,說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話,他到底想幹嘛啊?!
楊枝想找徐之問個清楚,她剛轉過身,就猝不及防地被倚在門框上的那個身影吓了一跳。
楊枝心裡猛地一跳,她狠狠地擰了一下眉頭,不悅地看着徐之。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不是,這人是屬貓的嗎,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在這個世界上,能這麼悄無聲息地接近她的人,實在是不多。
比她強的人,果然都很讨厭。
徐之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吓人,他無視了楊枝此時一點也不友善的表情,若無其事地朝着楊枝走了幾步,然後遞去了一個還帶着缺口的飯碗。
“喝藥。”
這藥熬的黑乎乎的,聞起來又腥又苦。藥液清晰地映照出了楊枝略微複雜的表情,然後又随着徐之微微抖動的手,被攪亂了。
楊枝嫌棄地皺了皺鼻子:“你往裡面放的什麼血啊,好惡心。”
徐之輕輕地笑了一下,用一種很難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楊枝。
有點……慈祥?
楊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今晚的徐之,格外地耐心。平時總是賤兮兮的人,竟然罕見地帶上了幾分溫柔:“哎呦,鼻子不錯啊,可以和警犬分一分高下了。小孩子家家的,喝藥就喝藥,好奇心那麼重幹什麼。喝中藥,最好不要瞎打聽原材料。所以這藥是怎麼熬出來的,不建議你知道。”
小孩子家家?楊枝覺得太可笑了,就算徐之是個不知年歲的老怪物,也不至于這麼稱呼一個27歲的成年人吧。
而且,又是這樣的說辭,真讓人讨厭。
長久以來,那些不明不白的隐瞞所擠壓下的不滿在此刻爆發,楊枝突然被牽扯出了一股隐秘的怒火,于是那股倔勁兒也跟着上來了。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徐之,平靜地回道:“你不說,我就不喝了。那你這藥,白熬就白熬吧。”
徐之無奈地看着楊枝,就像是在看着一個耍賴的孩子。他的目光始終沉靜如水,就這麼古井無波地看着倔強的楊枝。
黑夜的無聲對峙下,最終,徐之率先敗下陣來。他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輕輕說道:“我的心頭血。”
楊枝這才注意到,徐之往日就蒼白病弱的臉色,在此刻顯得更加虛弱了,幾乎已經到了毫無血色的地步。蒼白使得他整個人顯得鬼氣森森的,也讓他眉間的那顆紅痣更加妖冶了。
楊枝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她震驚不解地看着甘鹿,脫口而出道:“你有病吧!?”
心頭血這種東西是能随便給人喝的嗎,到底是什麼樣的病需要靠喝他的血去治啊!
瘋子,他是瘋子。
楊枝不能接受這樣不明不白的事情,莫名的不安在心中翻湧,她現在隻想離開。
“我不治了。”
楊枝越過徐之,想要跨出這道門。卻在經過徐之時,被他牢牢地抓住了手臂。就像傍晚時被灌下的那杯茶水一樣,徐之故技重施,強硬地将一整碗藥喂給了楊枝。
楊枝的手腳都被莫名的力量給控制住了,現在的她,連掙紮都做不到。于是隻能像個任人擺布的玩偶一樣,被迫喝下那碗藥。
當最後一滴藥流進胃裡,濃烈的苦味和血腥味在舌尖翻湧,楊枝惡心得簡直要吐出來了。
她本來就讨厭血,更不要說喝下一碗帶着血腥味的藥了。
碗裡的藥已經空了,徐之放開了楊枝,于此同時,那桎梏着楊枝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了。
徐之長于短歎道:“哎呀,你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喝個藥還讓人逼着、哄着呢,真的是有點不懂事了。”
楊枝有些脫力地靠在了牆上,一向好脾氣的她罕見地疾言厲色了起來,她冷冷地看着徐之,說道:“放肆。”
聽到這兩個字,徐之忍俊不禁道:“還當自己是當官的人呢,該出戲了啊,楊大人。”
楊枝神色微微一動,眼神也變得若有所思起來——他果然知道很多。
楊枝迅速從身上抽出了一把精巧的匕首,然後抵在了徐之的脖子上:“解釋,我要知道真相,所有的。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事情,為什麼要幫我,為什麼把我的房間維持成我離開的樣子,我師父到底在哪裡。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楊枝其實已經很久不在身上帶刀了,這把小刀還是楊枝在山下的時候因為好看多看了兩眼,再加上老闆實在是熱情,所以才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