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片刻後,紫英率先移開目光,她目光緊盯着身側的石壁,唇角微抿,目光略顯狼狽。
“……哼。”
左小姐眸光幽幽,她扯了扯嘴角,道:
“……我們根本不一樣,我不是你,”她吊起眼睛斜睨紫英,一邊扶着棺椁踉跄站起來,口中低聲喃喃:“況且…我是不會再跟你回去的。你不願意背負……?好啊,好,我早就受夠了,哈,哈哈哈哈——”
說着說着,她逐漸瘋笑起來,從低聲悶笑到放聲大笑,形容狼狽,狀若瘋癫。
“呼——”
忽然一道破風聲響起,隻見左小姐甩出九節鞭。
虞鴉詫異的目光定在鞭身。
交手時她從未拿出過這件威力不俗的法器。
就在衆人緊盯她下一步舉動時,虞鴉突然凝起眉頭。
左小姐似乎并不打算攻擊人,隻是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九節鞭露出一個怪異的表情,那眼神中的恨意叫人悚然。
“你想幹什麼!?”
就在虞鴉不解之際,一旁的紫英陡然厲喝出聲,虞鴉側目,隻見她面色緊張。
紫英的目光落在九節鞭上,面上流露出複雜的情緒,似有一絲……恐懼?
怎麼會?紫英怎麼會害怕自己的法器?
不等虞鴉想明白,那邊左小姐卻毫不畏懼,甚至反來質問:“我倒要問問你想幹什麼?……你說,你還留着他做什麼?這個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奪走我左家傳承的畜生!你偏偏把他魂魄留在身邊?你不嫌惡心我還嫌呢!?眼巴巴地把一顆心掏出去?人家根本不在乎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閉嘴!”紫英陡然暴呵,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虞鴉心底一驚。
私拘魂魄?是誰?紫英的仇人?
等等?那個幻境中有臉的三皇子?
虞鴉一愣,想到了什麼。
為什麼除了自己和東君,隻有他有臉?
幻境中的三皇子不會是真正的三皇子吧?
将他的魂魄塞進幻境中,一遍遍重來……
而被紫英呵斥的左小姐一愣,旋即慘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她捂着胸口,笑着笑着突然咳得撕心裂肺,淚花堆積在眼角。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你怎麼能??你怎麼敢?!……左紫英!你當着父親的面!你還敢護着他??!”她似乎不可置信,又似乎已經完全崩潰,在連名帶姓的叫出紫英全名後,左小姐似乎失望至極,目光不再看紫英,完全落在九節鞭上。
“既然如此……今天,就做個了斷。”她喃喃道,就在虞鴉疑惑之際,忽然見她手中靈光閃現。
見狀,紫英一聲暴呵:“住手!”
棺椁上花紋亮起,一道防護罩籠罩棺椁與左小姐,将紫英阻隔在外。
“……!”
見此異變,虞鴉和東君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來不及了。
墓室原本的防禦被啟動,這本是紫英為了保護父親棺椁的機關此時成了她前進的絆腳石。
結界内,左小姐垂眸靜靜望着。
像是一滴墨落入水中,靈光一接觸到九節鞭,便迅速遍布鞭身,逐步吞掉鞭身、手柄。
空氣中似乎傳出一道微弱的男人的慘叫聲。
紫英一陣恍惚,眼前突然閃現一張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臉。
耳邊飄來不知多少年前,一人對自己說的那句話:“紫英,願此生永不分離。”
她原本以為早忘了,沒想到……
紫英忍不住心頭一埂,氣血上翻。
不過随着九節鞭被毀,一切都消失無蹤了。
紫英擡眸,望着化為塵灰的九節鞭,恍然竟有卸下重擔之感。
“呵呵…咳咳…”
就在這時,響起左小姐的笑聲,“咳咳!”忽然,左小姐捂嘴咳嗽,“咳咳……!”
!
掌心一濕,猝不及防咳出一口鮮血,左小姐望着自己鮮紅的掌心愣了一瞬。
下一秒,她看向化作金點飄飛的九節鞭,仿佛明白了什麼。“……原來如此!“
她再次狂笑出聲,笑聲瘋癫,隻是眸光複雜,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喜是悲。
“原來如此…早該如此……早該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嗚、父親……父親,我終于徹底殺了他了…徹底擺脫……了…”
她逐漸滑跪倒在空棺前,又哭又笑。
“……你也終于擺脫我們了…”左小姐氣息虛弱,說這句話時沒有看紫英,隻是用輕的快要飄散的語氣喃喃。
紫英:“……”
虞鴉望着紫英沉默的側臉,不知道事情怎麼突然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最後一縷殘魂也湮滅了。你鬧夠了吧,随我回去。”過了一會,紫英狠狠閉了閉眼,低聲道。
“父親……帶我一起走吧……”左小姐仿佛聽不見她的話,隻是緊緊地抱着棺椁一角,哭得像一個找不着家的孩子。
見狀,紫英沉默了,又過了一會,她語氣軟了下來:“……你也看到了,我留下他是為了折磨他,每年父親忌日我都會帶他來祭奠。如今最後的殘魂也被你燒了,别鬧了。”
虞鴉覺得事情發展有些詭異。
誰會對心魔這樣說話?
就算有人是這樣,那人也絕不會是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