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烏焰的讨論結束後,虞鴉來到白玉京。
這次她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站在明文殿門口。
憑借白玉京充足的靈氣,虞鴉捏着黃金鐘這個雙重保險穿過走廊的守衛,來到一扇門前。
說是門,但是上半部分做成栅欄狀,形似鐵窗,從外面能看到裡面,隐私性極差。
虞鴉站在門前朝裡望去,看到一抹清瘦的青衣背影靜坐在案旁,蒼白的手臂半撐着腦袋,披散的黑發落入寬大的袖内,不知是否清醒。
“……”
虞鴉下意識皺眉。
片刻後,一隻茶杯落下,發出一聲清脆的“叮”。
房梁上,虞鴉看見下方明文身形微動,放下手臂,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滾落在地的茶杯。
“怎麼回事?”
門外投來一片陰影,穿着銀甲的守衛懷疑地朝裡望了望,最後目光落在緩緩擡首的明文身上。
“……”
虞鴉悄然屏息。
“……沒什麼,我不小心碰到玉杯罷了。”
片刻後,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雖然虛弱,但依舊帶着明文慣有的冷淡矜貴。仿佛刻進骨子裡無法拔出的某種特質在他身上顯示得淋漓盡緻。
明文微微支起身子撈起玉杯,對門口的守衛舉起示意。
守衛又朝屋子裡掃視幾眼,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才不痛不癢地刺了幾句:“仙君當心些,可别一會摔了玉杯,一會喝茶嗆着,仙尊吩咐我們在外看守,可沒法進去幫幫您。”
聞言,明文似乎沒什麼反應,然而虞鴉在上方卻看到他在那一瞬間蹙起又放下的眉頭。
守衛見狀自覺無趣,便再次回到廊上。
“……”
室内恢複平靜。
半晌,明文垂首,指尖漫不經心地勾轉壺柄,語氣略帶嘲諷,用一種幾不可聞的聲音,道:“……還不出來嗎?”
“……”
虞鴉聞言動了動,謹慎地抛下黃金鐘,然後跳了下去。
在落地的瞬間,黃金鐘陡然放大,将二人籠罩進去。
從外面看,明文依舊保持垂首的姿勢,一動不動。
在見到來人的那一刹那,明文眼中閃過驚訝,旋即,他望着虞鴉的臉,問:“……尋仇?”
他淡淡道,“怎麼才來。”
虞鴉:“。”
這态度倒叫虞鴉不知如何應對。
她左右看了看,拉了個小凳坐下。
剛做好,就聽見明文冷漠道:“你不來尋仇找我做什麼,你應該不喜歡跟我聊天。”
虞鴉動作一頓。
這就是為什麼她不喜歡跟明文說話。
歎了口氣,虞鴉開門見山,望着明文不耐煩而垂下的眼睛,道:“你知道溪風怎麼樣了嗎?”
此話一出,明文陡然睜開眼,“你什麼意思。”
提到溪風他突然之間來了精神,明文支着身子朝虞鴉這邊望來,一字一頓道:“……那是你的朋友,他什麼都不知道。”
見狀,虞鴉心中他誤會了什麼。
但是這種态度也恰恰說明,明文對溪風的現狀一無所知。
“……有什麼沖我來。”
虞鴉正色道:“你誤會了。”
“雖然我很生氣你的所作所為,但是我這次找你是因為……”
望着明文隐隐慘白的臉,虞鴉隐去一聲歎氣:“……溪風應該是出事了。”
将虞鴉所知道的事情跟明文講了一遍,他突然面色大變,緊接着陷入沉默。
虞鴉察覺到一絲不對。
“你知道什麼?”
明文點頭,又搖了搖頭,他聲音沙啞,道:“……我懷疑,他現在身體裡的東西,是之前出現過的那個玩意。”
“什麼?”虞鴉疑惑,聽起來以前就出現過。
明文攥緊拳頭,無力道:“……我當年飛升前,溪風被我連累險些喪命,索性我趕去及時救下還剩一口氣的他,但是……”
明文匆匆趕到家門,看到渾身血污,進氣多出氣少的溪風躺在門前,眉心有一處傷口源源不斷流血。
當時把明文吓得肝膽欲裂,不顧一切朝他身體灌輸法力。
“溪風!……溪風!不,别死,你不能死——!”
當時的明文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失去唯一的親人。
也許是上天聽到他的心聲。
在明文的祈禱中,他睜開了眼。
可是第一眼,明文就從大喜過望到猶如被潑一盆冷水。
這個眼神……
他不是溪風。
溪風不會露出這種神态。
像是擠滿惡意欲望,終于如願以償的笑容的神态。
那個東西惡心地叫他“哥哥。”
明文幾乎吐出來,他惡狠狠地掐着“溪風”的脖子,讓它滾出溪風的身體。
那東西卻不知死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