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馬署巡查接報到達現場時,隻見目标戶大門輕掩,他們一手執裝備,一手小心推開門,卻見屋内燈火通明,仁王正綁完一個繩結起身,兩個男人低着頭背靠背坐在地上。
“我們是練馬署的警員,我是松尾,他是柏木,請問是誰報的警?”看起來入室偷盜的問題已經解決,松尾将警棍收回裝備包,兩人站在門口詢問。
“是我。”仁王擡手示意,并表示他們可以直接進來。
得到允許,松尾和柏木這才能夠進門。“您二位,有受到傷害嗎?家中有被損壞什麼财物嗎?”
“隻有門鎖被撬壞了,我們倒沒有什麼事。”
“如此便是萬幸。”松尾說話間又看了看靠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七月,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問。“隻是印象中,這間屋子已經空置數月,恕我冒昧,您能否出示證件證明身份?”這片區他們經常巡邏,可無論白天夜晚,松尾沒有一次見到主人家出入,而且門前銘牌隻寫了仁王一人的名字,所以現在這兩個人在這,他很難不多嘴問一句。
“可以。”仁王倒是爽快的拿了駕照出來,身份信息都能對應,松尾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七月身上。“這位是我妻子,暫時搬過來與我同住,等新居手續辦完後我們會再搬走。”
松尾還沒開口,七月便将自己的駕照先遞了過來,見上面的姓氏也是仁王,他心中不再疑惑,反而抱歉地欠了欠身。“是我多問了,那接下來這二人便由我們帶回署裡,不再打擾您二位休息,告辭。”一個眼神示意,柏木上前将小川和大井從地上揪了起來,推着人便往外面去,站在門口等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隔壁的門也虛掩了一條縫,于是他更攥緊了些兩人的衣領。
“喂,你們兩個在這連撬兩家鎖呢?”明明什麼都沒偷到還被抓了個正着,他倒是好奇了,這兩人哪來的信心連撬兩家門。
“不是!我們就撬了這一個!”大井急的直呼冤枉。
“那這是誰幹的?”
“我記得來的時候好像是關着的門。”松尾托着下巴翻記憶,确定來的時候瞥過一眼,那時候隔壁大門是緊閉的,這讓他察覺到有些不正常,于是出于本能探查,他更靠近了那一家,低頭時還看到了地上的一滴血紅。
“有血的味道。”七月的聲音在身後突然響起,正全神貫注的松尾被吓的一怔,在他回頭的瞬間,她的手直接觸碰了大門,這讓他感覺到了越權。
“我都沒有聞到。”
“孕婦的嗅覺比較靈敏。”都說懷孕的人有狗鼻子,所以她現在對氣味相對敏感,原本關着門有物理隔絕也就算了,但現在留下的門縫很好的把血的氣味送進了她的鼻腔裡,她的腦海中已經有了大概的描摹,她想,屋内一點聲音都沒有,大概是那人已經發不出聲音。
事實上推開的門後場景也證實了她的猜想,從玄關拐角處一直流淌出來的血液濃稠且深紅,受害者就像是拼命掙紮着要往出爬一樣,隻是到這就再也沒有力氣罷了。
“喂,你幹什麼呢?”松尾還沒反應過來,七月已經越過他徑直而入,她的手在那人脖間探了探,雖被從傷口流出的血液浸潤了指尖,但仔細感受還是能辨别出微弱的氣息。
“他還活着,現在該以對他的救治為主,松尾巡查,請立刻向指令中心報告情況,柏木巡查,叫一輛救護車,雅治,給我個急救箱。”
“不是,你誰啊。”
“她是搜查一課的,警銜的話是巡查部長。”飛回家中拿了急救箱,仁王将東西放在七月身邊,然後默默退至大門外,他不是警察,在現場停留太久的話容易添亂,這點自覺他還是有的。“所以你們别多問了,救人最重要。”
“啊好好,我立刻彙報。”本來還擔心是普通民衆在這添亂,但如果是搜一的人,松尾認為自己就能理解了,怪不得他總覺得她莫名鎮靜,原來是多年職場磨練出的心性,就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進步到這個程度。
救護車很快趕到,搜一和鑒識課的人也前後腳到達,宮本今日正當值,到場的同時看到了頗為熟悉的身影,這讓他的腳步下意識停頓下來。
“怎麼了?”田中走了兩步發現自家搭檔掉隊了,于是他也停了下來。
“我看到七月了。”
“哈?她怎麼可能會在。”田中覺得宮本在講笑話,但順着視線過去他也能看到和練馬署警員站在一處的七月,這把他也驚了驚。“長谷川,什麼情況啊?”田中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調頭向七月的方向跑去,然後他看到了她滿手鮮血,看起來好不猙獰。“哇你幹嘛了,怎麼這麼多血?”
血?捕捉到關鍵詞彙,宮本也顧不得别扭了,急急關切的跑近前去。“你受傷了?”
“沒有,是受害者的血。”再看看自己滿手的血污,七月的鼻梁終于皺了起來,好在公共區域有水可用,她這才能順便洗洗。“雖然緊急處置了,但出血量不小,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你……晚上為什麼在這?”
“雅治在這有套房,新居過戶手續辦完之前我跟他住這,受害者是他的隔壁鄰居,叫高木智也,二十二歲,醫大在讀。”
“你要搬家了嗎長谷川?”田中一邊聽着一邊捕捉着話中重點,新居什麼的,聽起來就很有盼頭。“搬去哪兒,千代田不住了嗎?”
“搬到文京區,那兒安靜,更适合我們養孩子。”沒有提及和宮本鬧矛盾的事,七月隻是淡淡的予以回應。“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們不去現場在這跟我聊什麼天?我不值夜班你們難道也不值了嗎?”
“啊!看到你多問了幾句嘛,走走走,我們馬上就走,你可别跟系長打報告啊。”田中縮了縮脖子,也不管宮本還有沒有話說,直接拉着人就往二樓去了,不過邊走他還邊回頭叫道。“一會兒我們會再來找你的!”
“前輩。”見宮本和田中風風火火的走了,松尾這才敢出聲打擾。“署裡有别的同事過來負責現場警戒配合,我們就先帶這兩個人回去了。”什麼都沒幹成就被抓包還看了個血腥現場,大井和小川今晚算是頗受打擊,柏木壓着他們坐進車裡,松尾則向七月說明情況。巡查部長和巡查的職級差距是有的,再加上她還是搜查一課的精英,所以松尾自然恭敬許多。“您有需要的話再聯系我,我和柏木日常都在這一片區巡邏,就算隻住一周,我們也決不懈怠。”
“你客氣了。”似乎陷入了什麼特别的客套場,七月禮貌的假笑着。
“那我們先告辭了。”
好歹送走了早就說要走的幾人,七月轉身上樓,路過封鎖的現場還和裡面的熟人點頭緻意,隻不過進家門的時候她還是低頭看了看身上染着血污的衣服,一時間有些猶豫。
“怎麼不進來?”從廚房端了飯出來,仁王發現了玄關站着的人。
“衣服髒了。”
“換掉就好了,我有辦法洗幹淨,别太擔心。”順手推開右側的浴室門,仁王做了個請的手勢,和玄關離得近的浴室最适合回家後洗去一身疲憊,這是他當初選擇這間房的原因。
“不會覺得晦氣嗎?我才剛跟你回來就讓你見了這種場景。”
“瞎說什麼呢。”
“你看,當警察好像都會有這種奇怪的雷達,總能對事件有所吸引,去輕井澤的時候也一樣,明明當時隻是去度假的。”
“七月,我覺得這事可以這麼想。”仁王對此有不同的見解。“雖然最近遇到的事情有點多,但樁樁件件都能解決也是一種本事,今天要不是我們湊巧碰到入室偷盜,或許都不會有機會發現隔壁的高木被傷成這樣,那他又會如何?學醫本就不容易,這樣傷害一個獨居學生屬實過分的很。”
“你沒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怎麼會,我可從來沒有覺得你是麻煩。”很想将人抱進懷裡,但卻被七月以身上有血污為由拒絕了,幫忙調好水溫,拉上拉門,浴室裡漸漸傳來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