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出這棟人山人海的酒樓,拐到偏角,那怪人就祭出了輛靈力馬車,将小孩兒帶了上去,繼而三人一路急速狂奔。
長溯注意到這下馬車壁上有符文禁制,輕易不會被探測到,這下更麻煩了。他連逃出馬車都不易,更别提他眼下被控制着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這鸢落城中所設禁制太多,隻要出了城門,發動陣法,直接離開青州,便是天羅地網,能奈我兄弟二人何?”這二人哈哈狂笑。
長溯聞言心中警覺大作,因此此處距離城南門已不遠了,隻要駛出那道大門,白霄塵上哪兒找他去。
而更糟糕的是,他眼前這一直都瞧着他眼神詭異的怪人,仿佛再也忍耐不住一般,突然挨到了他身邊。
“小美人兒,你知道我冒多大風險将你運出城麼?”他長着汗毛的粗手緩慢撫上他臉側,淫邪笑道,“若要将你送給其他人,我還真舍不得……”
說着頭埋到他脖子旁邊。
長溯靈力凝固,絲毫動不了,他此刻心裡的惡心和厭惡簡直達到了一個頂峰,他雖不懂這人究竟想幹什麼,但對方的舉動、其身上的氣味,都讓他忍不住一腳将其踹開。
尤其這人的大手都放到了他腿上,長溯拼力想要掙脫。而恰在這時,不知是否用力過猛,他忽然感到自己丹田内那塊石頭倏地開始逆轉,而下一瞬,那石頭竟爆發出洶湧澎湃的黑氣,順着他渾身經脈逆向而出,竟轟然沖散了身體禁制。
小孩兒下意識閉上眼,雙瞳唰地再次睜開時,裡面竟是一片濃重血色,連眼眶四周也溢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他铿地抓住那人摸在他身上的手腕,雖然是比其小了一圈的手掌,卻無比有力,牢牢擒住他。
那人見他竟然能動了,不禁大驚,而待看到他渾身邪氣騰騰的黑霧和眼中赤紅血光,他瞳孔猛地縮成一條極窄的線,語無倫次地驚恐道:“你,你竟是……”
而小孩兒沒給他說話的時間,他抓着這怪人手腕的手掌之中黑氣猛然溢出,順其粗壯胳膊急速而上,竟直直通穿了對方天靈蓋。
這人渾濁的發黃眼珠瞬間失去光澤,面色灰白,再無半分生息,至死都還是滿臉驚愕。
事情突發過快,旁邊他那同夥都沒反應過來。
而小孩兒方才一發力,似乎也用光了他丹田裡的所有儲存,他用盡最後力氣,咬牙猛地撞開身前屍體,仗着身形小向馬車側窗撲了出去。
長溯成功滾落出馬車,然而他全身仍使不上勁兒,剛一落地,就雙腿一軟撲倒在地,地面粗糙砂礫在他掌心手肘磨出道道血口。
可糟糕的是,馬車行走挑的是人煙稀少的偏僻小道,長溯出聲求救,數十丈之外的主幹道鑼鼓喧天,卻無人注意到這裡情況。
長溯咬牙拼力爬起來,就要跌跌撞撞往巷外跑,隻要跑得出去,他就能擺脫這人了。
而這時馬車剩下那同夥也反應了過來,一腳踹碎了馬車的門,破空飛來怒道:“小魔頭,你取我兄弟性命,納命來!……”
說罷淩空飛來一條靈力索,轉瞬就要纏到小孩兒腰間。
長溯蓦地回頭,危險将近。
恰恰正在此時,側邊悄無聲息地倏地伸出一柄通體銀白的劍,阻隔了這條來勢洶洶的靈力索。劍主人的出劍動作很緩,卻又極其精準,連劍都未出鞘,僅劍柄稍微一觸,便四兩撥千斤地将那根鎖鍊噼裡啪啦地打了回去。
那怪人同夥抱着鎖鍊連退數步,巨大的靈力反噬叫他顯然悶了一口血。他猛地擡頭,吼道:“來者何人?!”
趴倒在地上的長溯也眼眸睜大,轉頭看去。
隻見牆根陰影下,站了位通體清白之人,他頭戴長長白紗幕籬,從頭到腳遮了個嚴實,便是方才那柄劍也如一條白蛇般,迅速探頭一擊後,便又迅速地收了回去,連同他的所有形容,統統藏在了那片幕籬白紗之後。
這人靜靜站在那兒,宛如古城青苔黑牆上覆着的一捧亮雪。
他輕輕往外走了兩步,行走間,素白的鞋底緩緩挑蕩起白紗邊角,他聲音也極其涼寒,宛如嗓子眼裡含了塊兒冰:“不想采生樓如今竟如此嚣張,便是鬥靈大比将近也不顧及半分,非要頂風來作這個案麼?”
那同夥腳步尚未站穩,神色又露慌張:“你,你怎知我們是……”
而對面那白衣人沒有廢話,他手再次稍稍舉起劍鞘,雪白幕籬微微随風蕩起,一道亮白而鋒利的劍光嗖然而出。
那人猝不及防緊忙擡臂形成防護結界就擋,卻下一瞬連人帶罩被撞飛了去。他呈高高一道弧度落下,狼狽地挂在那架馬車之上,胸膛受了一道不淺的劍傷,滿目不可思議。
那白衣人提劍再次逼近,對方捂着胸膛大喊:“尊者!你我素不相識無恩無緣,何必趕盡殺絕?!”
白衣劍修依舊緩緩走着,冷冷道:“不巧,我平生最恨采生樓宵小之徒,今日遇到我,算爾等倒黴。”
“還有遺言要說麼?”說着就要上前補上最後一劍。
而此時巷口傳來喝聲:“誰人在那鬥毆喧嘩?!”
若是白霄塵在此,便會認得那是帶人正巡城的厝磨将軍。
白衣人聞聲腳步倏地一頓。
那重傷的怪人同夥趁此機會,迅速從胸前掏出一個什麼法寶,捏爆後倏地一陣煙霧起,他人影消失在車頂。
長溯瞧那人自從聽見巡邏将軍聲音後,整個人狀态都變了,似乎亦要擡腳迅速離開此處,而走之前忽然想起什麼,倏地轉頭看來。
長溯隔着幕籬素白長紗感受到他斟酌的目光。
這人沒有多少思量的時間,下一瞬便轉至他跟前,袖袍一揮,席卷起股輕風,小孩兒身體被風托着,在厝磨将軍趕來之前同他一起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