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溯眼中的執着讓人心驚,白十六頭腦仍有些發懵,下意識就應了下來。
他擡手撫向少年的臉側,姿勢輕柔,但暗暗用力,阻止了這家夥臉朝他繼續靠近。在鼻息都幾乎交纏的距離,白十六想了想,擡眸深深看進對方眼裡,看了許久,他蓦然咧嘴笑了。
“自然。”他低低說着,手指尖兒探去揉了揉對方發紅的耳垂,唇邊帶着幾分調笑道,“傻小子,你隻需要知道,你師尊最喜歡你了……”
聞言長溯猛地愣住。
反應過來對方究竟說了些什麼後,旋即他眼裡宛如炸開了最絢爛的煙花,墨黑的眼眸裡滿是難掩的無邊欣喜。他像一個哭鬧許久的小孩子,終于得到了心愛的糖果,仿佛終于成為了世間最幸福之人。
可沒等他高興幾瞬,就聽戴面具的家夥扶着他臉,微笑着補充了一句——
“但你隻需要知道,并不用記住。”
連彎起的眼角都來不及收回,長溯微微愣僵。
隻見白十六和他對視間,手心溢出一股精純靈力,轉眼間籠罩了長溯腦後。小夥子毫無防備,面上驚訝的表情都沒擺出來,緊接着就兩眼一閉昏迷了過去。
長溯身體向側後倒,白十六展臂順勢一撈,将他人上半身穩穩摟進了懷裡。
“幹什麼嘛,大半夜把我喊過來,磨磨唧唧又不說啥事。搞半天,就為了跟我掰扯這些有的沒的?”白十六呼出口氣,甩甩手,不滿地诽謗道。
他低下頭,趁人昏迷,擰了下“罪魁禍首”的鼻頭,“歸心書院宵禁甚嚴,若是被他們發現這大半夜我還帶着你在北山頭閑逛,我待會兒都不好意思回納園……呃,對啊,不過為何歸心書院管這麼嚴來着?如今尋常門派,早沒宵禁這玩意兒了啊……”
他想不明白,搖搖頭,隻好作罷,“古闆,着實古闆!”
白十六嘀嘀咕咕了一陣兒,抱着長溯就要走人,結果發現頗不好搬弄,一時間還甚為感慨。
“長這麼大,抱都快抱不住喽,哪有小時候可愛!小時候嘴甜心細會哄人,如今叛逆了,說話越來越嗆,唔,這麼說來,還是以前可愛多了!……”
而說着說着,白十六陷入了沉思。
他在作白十六時,嘻嘻哈哈,可以不用想許多事,一身輕松,沒個正形。而他當回到了白霄塵,便似有一身重擔狠狠降下。
不免苦笑幾瞬。
他望望天空中久不散去的神秘絢爛光彩,又若有所思看向懷中沉睡之人,終于正經了幾分,忽而喃喃:“為師也沒有想到,你竟有如此天賦。隻是曆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衆必非之……你修為長進如此之快,快到甚至異常蹊跷,也不知道該為你高興,還是擔憂。”
說着,抓住他手腕稍一探查,旋即一驚,“好小子,都快突破元嬰了!”他低頭仔細看着少年人的臉龐,神情複雜,高挑起眉,“看來你這段時間,過得頗為憤世嫉俗呐!”
當然了,饒是他再在這裡自言自語,熟睡了的長溯也沒法給他半點回應。
道士瞧他睡得踏實,修長手指輕柔撫了撫他的鬓角,拂開幾絲頭發,笑着搖了搖頭,繼而身形微動,兩人消失在原處。
遼闊無垠光彩燦爛的穹頂之下,唯有石面上殘存的溫度,證明這裡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