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六心裡也是這樣預測的。
事實也是這樣,硝塵散去,巨大木偶倒在地上。
可誰知,在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一直在地上痛苦翻滾的院長,竟突然間,陡然直起身,雙掌間凝起滾滾黑氣,朝好不容易就要突圍離開的長溯他們飛攻過去。
白十六大驚。他看見了院長身後隐隐約約的細線。他一直以為院長隻是魔氣侵蝕心智,誰知,院長竟然被傀師用傀絲控制了!
他連忙騰出手,就要去援助長溯那邊,但結果已經來不及了。
院長畢竟修為功法遠超長溯、明皓等一衆弟子,即便入了魔,實力依舊是碾壓他們的狀态。隻見他如鬼魅般一閃,瞬間就來到了長溯和明皓面前,伸出兩隻手,猶如兩把鋼鐵鑄就的鉗子,一手一個,穩穩地抓住了二人命脈,将兩邊門派最重要兩名領頭弟子禁锢在身前。
白十六兩頭顧不及,分身乏術,未能将那巨大木偶一擊斃碎,反而叫其恢複元氣,又緩緩站了起來:“想他二人活命,便都不要輕舉妄動。”
有了人質做要挾,它與被控制的院長緩緩站在一處。戰局瞬間逆轉。
白十六怒喝道:“你想做什麼?”
傀師陰森笑了,說:“别緊張,本尊隻是想做一個小小的實驗。”
說着,他身體裡射出無數黑絲,轉瞬間向在場天衍宗玉绡山兩邊的人射去,緊接着,所有弟子便齊齊動不了了,傀師哈哈大笑,帶着衆弟子騰空而去。
白十六心急如焚,卻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緊随其後。
然後就遠遠望見,其他數座魔城裡,都有數隊人被捆着往同一個方向走去。白十六才反應過來,其實第二次考核的所有魔城裡早早地都被埋伏上了,隻要弟子們踏入魔城,便如待宰羔羊。
白十六不禁懊悔不已,自己反應和行動應該更快一些的。
這時,那些魔城外守着的書院先生們見狀都朝白十六這邊趕來,個個面露焦急,燕長青來得最快,急切問:“院長他情況如何了?”
白十六朝前方努努嘴擡擡下巴,一切盡在不言中。
望見那處,燕長青一下子面色灰敗下來:“白先生,請不要怪院長,他也不想這樣。”
他顫聲道,“為了時刻監視魔族勢力,他不惜将書院設在魔域,長期在魔域浸染,體内不可避免被魔氣侵蝕,這才叫北陰傀師趁虛而入。”
白十六低歎:“我就說嘛,難怪他行事不似多年前,可以說大相徑庭……”
他拍拍燕長青的肩,安慰對方:“别難過,院長他這也算以身殉道了。隻可惜……”
兩人皆陷入了沉默。衆人都知道後面未盡的話是什麼——隻可惜沒落得最後的好名聲,未能保全名節。隻可惜,最後一步,行差踏錯,萬劫不複。
然而留給他們悲傷的時間幾乎沒有,前頭傀師還帶走了幾乎所有的弟子,救援刻不容緩。
燕長青眼眶通紅,咬了咬牙,猛地向前沖去:“我去阻攔院長!”
白十六緊随其後,與歸心書院衆先生們緊跟傀師一路朝北方邊境飛,而傀師挾持着衆弟子,像是生怕他們不來似的,一路上走走停停,大張聲勢,不知飛了多久,停在一片偏僻遼闊的戈壁灘。
灘上一座黑紅閃爍的煞陣已成,正明滅閃爍着運行,顯然是蓄謀已久。
傀師将被傀絲控制的所有弟子扔進了大陣裡,然後解除傀絲控制,于是陣裡一幫年輕人開始罵了起來,喊着什麼“放我出去”“魔頭陰險毒辣”雲雲。
巨大人偶和黑霧騰騰的院長二人淩空站在陣法之前。傀師掏掏耳朵,然後發現人偶并非自己本體,且手指過粗、外加沒有耳洞,遂作罷。他放下手臂,冷哼一聲:“陰險毒辣?我這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人魔兩族鬥争千萬年,但從來沒有碰過陰鲎蟲這條底線。既然你們仙道謀劃将陰鲎蟲投入我城,欲令整個北疆淪陷,那本尊便讓你們試試作繭自縛、惡果自嘗的滋味!”
說罷便将一把什麼東西擲于陣中。
陣内弟子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陰鲎蟲?”
低頭看那把東西,原是他們此前被傀師集體收走的微型法器,有人就要去撿起,而書院先生們卻是神情驟變,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叫道:“别靠近那法器!”
衆弟子雖不明所以,但都很聽話地迅速散開,以法器為中心,散開成了個圈。
可由于人數過多,且陣法也沒多大,而正在這時,陣法竟然驟然縮緊了一圈,空間更加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