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公公一路過來辛苦了,正好用些熱茶吧。”
“蕙妃娘娘客氣了,奴才過來是皇上實在想吃您做的松子百合酥了,這不讓奴才把錦盒都帶來了。”
“哎呀,那我就先回宮去了,姐姐做好了點心可别忘了我那份啊~”容妃略帶戲谑地嬉笑道,立刻起身回宮去了。
傍晚時分,聖乾宮燭火通明。
君珩還在批折子。卓公公把錦盒放在書案上。
“皇上都看了一天了,不如用些點心歇歇吧。”
“冬國公彈劾去年科舉主事的折子沒完沒了,方才夏家又送了猜疑秋家的折子過來。他們還把朕放在眼裡嗎?”
君珩新帝登基,本想與世族國卿們懷柔周旋,以争取自己羽翼豐滿的時機。沒想到他們竟如此放肆,趁君珩剛剛掌政明裡暗裡使了不少絆子,試圖消磨新帝的威望和銳氣,令他即便自小學會喜怒不行于色,也不免勃然盛怒。
“皇上息怒,這不正說明秋少将軍身份一事已傳到了前朝嗎~”
“還是太快了些,朕還需要一些時間。”
“皇上今晚可要翻牌子……?”敬事房的人已在門口等了許久,這會兒終于見縫插針找到了讓皇上轉移心情的時機。
君珩低頭看了眼盤中的綠頭牌,發現蕙妃的那一塊雖被放在邊緣的位置,卻一塵不染。
不禁拿在手中撫觸着冰涼的溫度。
雖然早允她聖乾宮自由出入,眼下為避免太後生疑,隻得暫不見她。
恐怕她也不願再踏入聖乾宮吧。
這樣想着,他将蕙妃的牌子輕輕放了回去。
“朕還有奏折要看,沒心情。”
“娘娘,方才今夜當值的喬副将巡至福甯宮時,讓奴婢把這個交給您。”
松蘿雙手呈上一個細長精緻的木漆盒,裡面放着一枚紅楓葉玉佩和一封親筆信。
年關将近,擔心北疆異動,皇上下旨命秋清晏即刻前往北部接應秋将軍。
若遇危機,雲柔哲可着人攜玉佩找喬副将救急。
她記得從前秋清晏心思純淨,潇灑明亮,如今也學會了暗中保護雲柔哲這樣玲珑細膩之事。不知是一年的北疆寒風吹醒了他,還是他本也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隻是迫于心上人的危難才釋放出來。
相比之下,雲柔哲總是容易多想一些。她并不喜歡自己心思這樣重,經常優柔寡斷的樣子。于是趕快把玉佩收好,又将親筆信丢進了火爐。
“娘娘,聖乾宮又賞了糯米燕窩粥來。這次還有内務府一并送來的暖玉刻花熏香手爐,說是裡面加了專為娘娘調制的桂花香粉,暖手極好,留香也足。”
郁霧将燕窩粥從錦盒中拿出來放在桌上。
“聽說皇上最近忙于國事,一直未有召幸,咱們宮裡卻天天有從聖乾宮桌上送來的吃食。雖說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但内務府的人精們也不敢再看輕娘娘,各種過冬的物件都一一補上,還送了好些貢品過來。”
松蘿将手爐放在紫底銀繡祥雲紋蠶絲被裡烘着,令滿床鋪散發着溫暖的桂花清香,能助她們睡眠極輕淺的娘娘得以安眠。
雲柔哲讀着錦盒中的字條,想着眼下先順利度過冬至便好。
冬至當日,慶賀的禮樂聲從清晨便開始響起。
太後似乎有意讓瑞妃辦得格外隆重。
皇上自晌午便帶着後宮衆人祭祀祈福,直至黃昏時分才開始拜賀宴飲。
宴上絲竹袅袅,舞袖雲雲,美酒佳肴,言笑歡欣,君珩也露出贊賞的神色。
“母後操持宴會辛苦,兒臣敬您。”君珩舉起酒杯,恭敬非常。
從太後那裡得知秋清晏母親之事的真相後,他便格外謹慎小心。
而太後也再未提及過,仿佛母子間從未有過這段對話。
“哀家前些日子病着,實在缺個能幫襯料理後宮之人。這冬至宴多虧雪兒費心操持,冬家也助益不少,皇帝可不能隻是口頭上誇贊。”
太後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既如此,便予瑞妃協理六宮之權,為太後分憂。”
皇帝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眉眼間透出的笑意仿若一直在等待太後将這層意思擡到明面上。
容妃回過頭來與蕙妃對視一眼,意味深長。
瑞妃未得協理之權便已嚣張跋扈欺負良嫔,再加上冬家本掌典律邢獄,這一協理後宮之權指不定會惹出什麼事來。
但皇上平日裡似乎也由着瑞妃耍小性子,此次賦權恐也不僅是因表兄妹這層情義。
冬亭雪這等明媚熱烈、率真性情又懂逢迎人心的世家嬌女,世上沒有幾個男人能不動心。
如此來看協理六宮之權早晚要給,雲柔哲向容妃輕輕搖了搖頭。
兩人同向瑞妃的坐席望去,但見她似乎并不滿意,面帶幾分委屈地看向太後,絲毫沒有要起身謝恩的意思。
“依哀家看,如今宮中隻妃位就有三人,皇帝若不提雪兒的位份,這協理之責便難以施展。”
看來太後打定主意要将冬亭雪推上高位。
“多虧母後提醒,後宮既有三妃,豈有厚此薄彼的道理。朕登基後,夏家為修繕後宮各殿出錢出力,眼下年關将近,宮中開銷不少。容妃既生于夏家财族,便賜财資之權,花銀子的事都要先問過她的意思。”
皇帝語氣柔和地讓太後的拳腳打在棉花上,看向容妃的目光卻閃爍着銳利。
“臣妾謝皇上恩典。”容妃不等太後點頭便佯裝喜出望外地起身謝恩,讓遲遲不願接受協理之權的瑞妃更加難堪。
夏家之力的确不可忽視,即便給瑞妃形成掣肘,太後也不好阻攔,隻陰沉着臉沉默不語。
“再者,蕙妃生于書香門第,便重修《女四書》,以正後宮風氣。朕也正有意将科舉諸事交于其父殿閣大學士主理。”
君珩像是沉着一口氣輕描淡寫地試探,同時望着雲柔哲輕微點了點頭,她心照不宣地靜觀其變。
“不可!”太後揣着怒氣,聲音低沉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