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昵的觸碰使雲柔哲不禁輕輕顫了一下,清冷的面容上泛起紅暈。
泉浴營帳中的暧昧至極湧上心頭,卻在下一瞬令君珩斂了笑意。
“原本是你也就罷了,清晏竟被這樣一個低賤妖媚的女子迷惑了去。”
見皇上背着手轉過身去,雲柔哲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
沒想到他的醋意竟比自己來得更加強烈。
“樂姑娘并非皇上口中那般……”
她将自己遇見樂杳杳的經曆向君珩細細道來。
與自己當時的冷靜不同,君珩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攥起,另一隻手微顫着捏住桌案上的白玉如意,仿佛随時會将它扔擲在地,支離破碎。
“朕不信,我們多年情義,竟抵不過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舞姬更知他心嗎?!”
君珩回過身來,雙目圓瞪,眼眶微紅,兩颞青筋暴起,似乎咬着牙忍住失态的怒氣。
玉如意應聲落地。
好不容易接受了秋清晏對雲柔哲的深情,是因為他也發現了她的好,并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于他眼中,秋清晏是這世間最純淨赤誠之人,不應被世俗誘惑玷污,更不會因任何事與他離心。
可他竟瞞着自己,與舞姬聯手設百花舞局不說,還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甚至鬧出了酒色聲迷,泉池共浴的荒唐事。
雲柔哲從未見過君珩如此痛苦的表情,可他似乎忘了更應憤怒傷心的該是自己。
“清晏不似皇上長于萬花叢中,為這自由爛漫之花所驚豔也無可厚非……總要聽聽他怎麼說。”
似乎對雲柔哲的回答并不滿意,君珩皺着眉走近,審視着她不自主躲閃低下的眼睛。
“那你呢,還逃嗎?”
腰間突然被有力地環住,緊緊貼着對方的胸膛,她不得不擡頭直視君珩銳利的眼神,雙目暴露出内心的慌亂無比。
“放開她!”
殿門大開,卓公公随着秋清晏進來,手裡還揪着秋将軍的半邊紅絨披風。
“皇上恕罪,奴才實在攔不住秋将軍……”
君珩面無表情地松開雲柔哲,示意卓公公退了出去。
“來得正好,朕正跟蕙妃說起你。”
殿門重新關上,窗格滲下的陽光照在三人身上,掩蓋不住空氣中的異樣。
所幸殿中的玉碎聲并不似針對她,秋清晏緩步走近雲柔哲身側,杏眸中溢滿歉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聽聞秋将軍在泉浴時召幸了一名舞姬,且早已養在秋府多時,可需要朕給她一個體面的身份,納入秋府做個侍妾?”
君珩坐回桌案前,嘴角上揚着說出違心的話。
“不勞皇上費心,樂姑娘雖出身卑微,卻自在無束,不日便會回江南去。”
秋清晏不理君珩話中的譏諷酸澀,格外恭敬地作了揖。
君珩臉上頓然現出幾分欣喜。
“這麼說,你對她并無真情?”
秋清晏擡頭望了雲柔哲一眼,清澈如舊的眸底泛起一絲漣漪。
“微臣……确曾對樂姑娘心動。”
略帶些遲疑,又轉而橫生醋意地加了一句,“但并不似皇上和娘娘那般恩愛燕好。”
君珩倏地站起,快步走到秋清晏面前,神色愠怒而憂傷。
雖然早有準備,但聽他親口承認,又注意到他稱自己為“娘娘”,雲柔哲心頭也狠狠抽痛了兩下。
“柔兒是朕的蕙妃,朕如何寵她都不過分,可那樂姑娘到底做了什麼,竟把你的魂勾了去?”
兩人怒目相對,越發口不擇言,針鋒相對。
也許君珩與她感覺一樣,從此在秋清晏眼中,他們便再不是最特殊親密之人了。
“皇上若真的憐惜她,可曾問過她的意願?”
秋清晏沒再正面回答,反而在意起雲柔哲來。
“你怎麼知道她心裡沒有朕……倒是你,什麼時候心裡有了别人?”
看着面前言不由衷的二人将争執的矛頭轉向自己,雲柔哲覺得可笑至極。
“皇上明明剛納了錦貴人,而秋将軍為樂姑娘動心,二位英雄難過美人關罷了,與我有何幹系?”
本想讓兩人冷靜下來,卻發覺自己話裡話外也充斥着微妙醋意。
“世間男子皆可三妻四妾,女子卻隻能矜持守節。”
雲柔哲克制着怒意,微一福身。
“既然皇上那晚願意放臣妾離開,如今也請為樂姑娘和所有舞姬們脫去賤籍,還她們自由吧。”
起身時,秋清晏錯愕的眼神已然落于她身上,随即變為了然一切的懊悔。
她本能清白如玉地出宮,卻因他未赴約而失了千載難逢的良機。
“蕙妃所請,朕準了。”
君珩的語氣沉靜了些許,但見秋清晏癡癡望着雲柔哲,便又伸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但是你若再想逃跑,朕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了。”
這并非他的真心話,從透過自己肩頭刻意試探秋清晏的目光,便知君珩怒氣未消。
“是微臣執意要帶她出宮,請皇上責罰。”
秋清晏索性半跪下去,目不斜視地危身請罪。
“是臣妾請求秋将軍助我逃離,請皇上責罰。”
雲柔哲與他并肩而跪,卻沒有回應他的目光。
事到如今,誤會盡消,可三人好似都失去了對方。
既然恐要分道揚镳、漸行漸遠,恩怨罪責便也一并算清了才好。
看到兩人竟又跪在一起請罪,唯顯得自己是個惡人,君珩更被激怒,揮手把案台上的筆墨紙硯摔了一地。
“竟真如錦貴人所言,是朕平日裡太過心軟,縱得你們不知天高地厚!”
出了聖乾宮,松蘿和郁霧慌忙迎了上來,方才的摔打聲着實把她們吓了一跳。
君珩終究不忍責罰,但三人不歡而散。
雲柔哲心如明鏡,恐怕錦貴人在背後發揮了不少作用。
“走吧,有些日子沒給太後娘娘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