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君珩見雲柔哲又在正事中恢複了冷靜持重的樣子,不禁刻意提起選秀之事。
“朕本無意選秀,但耐不住冬家和夏家的立後之争。且本想将選秀一事交于你和容妃,又顧着你手頭編書未盡,她也剛辦了年節大禮……”
“臣妾明白,皇上選秀是為了平衡世族勢力,且瑞妃确為主理選秀的最合适人選,既給足了冬家顔面,又絕不會再令世族女入宮,其他世家也無從指摘……”
雲柔哲深知君珩的城府,絕非寵愛便可輕易撼動,便忍着心中酸澀不願宣洩半分。
君珩見她還是這般冷靜自若,更加哭笑不得。
“柔兒就一點也不擔心,朕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嗎?”
雲柔哲頓然一怔,抿了抿嘴唇,面色一沉。
“皇上是天子,自然有後宮佳麗三千,若是個個都像良嫔這般為皇家開枝散葉才好呢。”
既然君珩自撞槍口,可就怨不得她借題發揮了。
“柔兒,朕不是這個意思……”
見雲柔哲話中帶氣,君珩不感半分得逞反而立下慌了神,站起身輕輕環住她的肩膀。
“良嫔有孕,臣妾是真心為她歡喜。隻是後宮妃嫔當為天下女子表率,并非除了争寵育嗣便無其他事可做。”
雲柔哲看似擲地有聲,其實也略有心虛。雖然道理如此,但眼下若沒了權勢恩寵,怕在後宮生存下去都成問題,别說做什麼影響天下女子之事了。
看透她的忐忑,君珩輕笑一聲,将她雙手握于自己胸口,在耳畔輕語道:
“如果柔兒肯與朕生兒育女,朕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兩人皆明選秀僅是權宜之計,一日後位不定,後宮終日不甯。
可現在若想推非世族出身的雲柔哲登上後位,哪怕她與君珩恩愛不疑,又談何容易。
更不論兩人間還有心結未解。
“嫔妾參見皇上,蕙妃娘娘。”
錦貴人提着食盒在門口躬身請安。
君珩向卓公公皺了下眉,示意不該未經通傳便讓人進來。
他本想為選秀和良嫔有孕之事好好哄蕙妃一番,可見着宋初遲與她談笑了兩句便方寸大亂,好不容易剛緩和些,眼看着又要被攪擾了。
可錦貴人已将食盒中的點心擺了一桌,殷勤熟稔地念着:“聽聞皇上午膳進得不多,這會兒該是餓了,不如與蕙妃娘娘一同用些點心吧……”
“不必麻煩了,還請皇上得空多去看望良嫔。”
雲柔哲面色微紅地從君珩懷中脫離出來,略一福身,徑直跟着卓公公走了出去。
“蕙妃娘娘,眼看着宮中要熱鬧起來了,您也得為自己多做打算啊……”
卓公公送到門口,留了這一句。
卓禮服侍兩代帝王,自是見慣了君恩變幻莫測。言下之意或許眼前君珩确實捧着自己,可等新人進來,自己尚無子嗣傍身,又能受寵到幾時呢?
“娘娘,咱們回宮嗎?”郁霧在一旁也感憂慮。
“先回摘星閣把剩下的幾頁書寫完吧,再備些厚禮,過幾日與傾兒一起去賀良嫔。”
一連幾日,皇上都在永和宮裡陪着良嫔,也讓這裡成了滿宮最熱鬧之處。
蕙妃和容妃踏入内殿時,皇上正在床邊喂良嫔喝一碗安胎藥。
早前雲柔哲雖不曾見過皇上與其他妃嫔如何相處,卻早知君珩的柔情絕非隻對她一人。
四目相對時,她眼底強作風平浪靜下的一陣漣漪頓時引得那雙桃花眸心虛不已,卻很快恢複如常。
“臣妾和柔姐姐給良嫔妹妹備了些賀禮。”
容妃的婢女菱葉、荷衣将幾盤精緻的翡翠玉器擺在桌上,松蘿和郁霧又呈上幾盤兩位娘娘親手縫制的嬰兒衣物。
“妹妹看看,可還喜歡?”
君珩從床邊起身向桌前走去,雲柔哲反從桌前坐到了床邊,制止了良嫔的起身謝禮。
“隻看那嬰孩肚兜,都比嫔妾自己繡得還精緻呢。”良嫔溫柔帶笑,已有幾分母性的光輝。
“合着蕙妃和容妃平日裡都在唬朕,盡留着好手藝給孩子用。”君珩拿起一雙虎頭鞋端詳着。
“皇上都要做父親的人了,怎麼還跟肚子裡的孩子置氣呢~”容妃與皇上坐于桌邊,打趣調笑着。
“皇上,請去看看我家娘娘!”梅香忽然出現在殿門口,焦急慌張地跪地請求,“瑞妃娘娘吃了好些冷酒,醉得幾近不省人事了,隻一味念着皇上,誰勸都不聽呢……”
殿中頓然安靜下來,見瑞妃的宮女如此焦急,應是所言非虛。
君珩回頭望了良嫔與蕙妃一眼,終究微皺着眉開了口:
“正好蕙妃和容妃陪良嫔說說話,朕先去重華宮看看。”
“臣妾遵旨。”兩妃起身行禮恭送後,又圍坐于良嫔床榻一側。
見兩人神情複雜,欲言又止,良嫔低頭撫着小腹,緩緩呢喃道:
“兩位娘娘不必安慰嫔妾,皇上今夜怕是不會回來了。”
“妹妹寬心,皇上不在我們姐妹陪着你~”容妃握住良嫔的手。
“兩位姐姐果然是宮中最心軟良善的,原是我這孩子來得不巧,将來生下來若是皇子,還不知要如何得罪瑞妃娘娘……”
雲柔哲與夏傾妩對視一眼,拉着良嫔的手坐得更近了些。
“本不是你的錯,孩子更是無辜,再說還有太後娘娘,一定會保皇兒平安降生的。”
“不瞞蕙妃姐姐,嫔妾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無甚分量,卻偏偏頭個懷了孩子,即使平安誕下,怕是以後我們母子也隻能在宮中縮頭度日……”
“良嫔妹妹莫要多思多慮,對自己和胎兒百害無利,平日吃穿用度小心謹慎些便是,若有需要我和蕙妃定然相助。”
“那嫔妾便先謝過兩位姐姐了。”
重華宮中,皇上見瑞妃輕衣香軟,兩頰醉紅地癱在卧榻上,頗有幾分貴妃醉酒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