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司機昨天看見的塔嗎?”郝樂甯懊惱,“忘了問日出這塔是做什麼的了。……它好像離這裡不是很遠,要不要去看看?”
“好哦。”許巧星點頭。她把書包放到小屋門外,兩人便往紅塔的方向走去。
她們在陌生山裡怕迷路,想少繞點彎,以免偏失了來處方向。而前往紅塔的路過于陡峭,實在愧于“路”這一稱呼。其中有一段,人隻得抓着細枝樹幹做支撐,甚至要彎下腰手腳并用。二人一前一後,許巧星踩在郝樂甯走過的地方,深刻體會到了“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的字面意思。
郝樂甯暗自後悔。她回頭望向屋子,又扭頭看着枝葉縫隙間露出來的塔,她們被卡在半上不下的中途,手掌已被劃出紅痕,膈得生疼。她咬咬牙,對許巧星說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我一個人再往前探,如果實在過不去就等大家一起來。”
“一起走吧,兩個人也有個照應。”許巧星搖頭。
郝樂甯見許巧星堅持,扯出一個苦笑。她們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攙扶着往上走。
許巧星雙掌撐在地上,指間皆是松軟的泥土。幸而過了這段路後,地勢逐漸平坦。她們一路走來,沒有發現山裡有大塊的紅色石頭,也不知道那座紅塔有何來頭。
郝樂甯在側面找到了一條真正意義的路,明顯是被人修整過的,似乎正通往山頂。她叮囑道:“我們走這邊,還注意一下有沒有别人。小心點,别被發現了。”
等她們來到這座塔前時,不知幸與不幸,此地空無一人。
天空中盤旋着幾隻不知名的灰鳥,沙啞的叫聲遙遙傳來,一聲高過一聲,叫得讓人心慌。
紅塔原貌展現在眼前,一覽無餘。
它全由紅褐色的石頭搭建而成,菱角皆被精心打磨出弧度。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一枝獨秀,這在翠綠的樹林中格外突兀紮眼。旁邊有一個棚子,年久失修,棚頂已經塌了一半,也沒有人來清掃。
塔在風吹日曬下依舊堅固,高高聳立,約七層樓高。繞着塔周分布有幾個方形窗戶,而塔下方有一扇的烏黑石門,石門投下的陰影籠罩住她們。這門巨大,兩倍于身高,它正緊緊閉牢,而門上挂了把廣鎖。
許巧星推門,門鎖搖晃,當啷作響。既然門是從外面鎖上的,說明塔裡面也沒有人。
“讓讓。”郝樂甯彎下腰,雙手從地上抱起來一塊稱手的石頭,目光移動,打量了幾下,“我試試能不能把它砸開。”
黝黑的鎖看起來分外結實,徒有其表,竟沒抵擋住石頭的攻勢。
它砸在台階上,發出一種深沉的巨響。
作為始作俑者的郝樂甯沒想到這鎖僅徒有其表,她與許巧星面面相觑,才丢下石頭。
她們推着門面,竟沒費多大力氣,石門往内打開。随着轟隆一響,沾着泥土的鞋子踏在塔内許久未被尋訪的石闆上。
塔内無燈,竟然四處有光,與外部如同一緻。
許巧星仰頭環視,驚而發覺,是石内有光,仿佛陽光被囚入籠裡。一道沒有扶手的石梯盤旋而上,她摸着光秃秃的牆壁,向上走去。塔頂是一個無窗的圓形房間,正中間擺着一張不規則形狀的石桌,而桌子相對邊緣的位置嵌了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藍色寶石。
那塊流光溢彩的寶石正在緩慢轉動。
眼前景象着實虛妄離奇。
“為什麼在轉?裡面是有機關嗎?”許巧星湊近仔細看,寶石表面刻滿精細的花紋,“總覺得是很了不起的東西。怎麼沒人在看守?”
她正欲伸手去摸,但桌子四周似乎被一層無形玻璃給圍護起來,手掌在其上方十多厘米的位置就懸空按不下去了。
郝樂甯在旁驚呼:“哇哦。”她也想伸出手來試試。
許巧星心覺詭異,想收回手。
還沒等郝樂甯觸及,倏忽之時,塔内的光黯淡下去,牆壁複而顯露出原初的顔色。寶石光芒大漲,像一顆爆炸的星辰,與此同時,那光秃秃的牆壁上出現流動的詭谲花紋,随着寶石在桌上轉動,花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蔚為壯觀。
沐在灼眼光華下的許巧星驟不及防,頓感天旋地轉。她被迎面炸開的光吓得驚愕失色,腦海裡似乎有人重重搗了一杵,砸得她耳邊嗡嗡作響。
倉促間,那無形玻璃徑直消失。許巧星沒了扶靠,整個人險些跌落在地上。
“嗡嗡嗡……”
郝樂甯捂住耳朵,試圖分辨出來牆上是什麼。
“嗡嗡嗡嗡嗡……大計,我需要對得起……嗡嗡……”夾在嘈雜刺耳的聲音中間的,是一道模糊的人聲。
是誰在說話?大白天的鬧鬼了嗎?
“……往後……自然要為他們打算……嗡嗡嗡……”
這景象持續了幾個呼吸。當許巧星重新站穩時,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不寒而栗。藍寶石收了神通,恢複人畜無害的原樣,牆壁上的詭谲花紋随之隐去。塔頂房間内再次充斥柔和的光明。
雖然奇怪的嗡嗡聲音已經消失,可耳朵仍舊刺疼得厲害。
許巧星擡手揉揉酸脹不适的眼睛,面色慘白,手腳打顫。她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一頭栽進一個大相徑庭的世界。
稍縱即逝的花紋似乎仍倒映在眼簾,那閃爍不斷的詭異紋路雖停留短暫,但依舊讓她頭暈腦脹,胃裡有東西在往上翻湧。她看了一眼郝樂甯,郝樂甯臉色亦難看。
許巧星心懷忐忑不安,壯着膽子,顫顫巍巍地摩挲牆壁。它光滑平坦,絲毫看不出有任何刻痕,方才出現的花紋似是古怪幻覺。
郝樂甯嘴巴在一張一合,許巧星愣怔住了,才反應過來自己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