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保曾說過,有人曾見其可愛,心生喜,刻意去投喂。可桑竊的羽毛與肉皆可用以避火,而有心人竟借桑竊與人親近,抓來拔毛取肉。故而,一旦發現桑竊,須要佯作兇惡,将它們狠狠訓斥責罵一頓,再帶到人迹罕至之處放飛。
師保鼓勵地看向日出:“我和海生有事要忙。你平日裡雖有些粗心,但在一些事上格外笃實盡責。你帶着他們幾個在鎮上布置草籠陷阱,好把桑竊抓了。”
說罷,一隻胳膊壓上日出的肩膀,朋友們笑着說:“日出,我們早就喊你一起來啦。”
“現在去嗎?”日出仍在猶豫。她雖沒有與許巧星約好下午見面,但是……
他們咯咯笑了:“當然是現在。你可别等桑竊偷吃了你的晚飯,那隻能餓肚子啦——”
師保當面托付的重任,日出不得不答應。她接過朋友遞過的草籠,孩童們簇擁着她,用肩膀相互撞着對方,打鬧嬉戲。孩童玩性大,日出很快被逗得笑逐顔開,将山上之事抛于腦後。
“日出!”在屋内找不到人的老婆婆邁出門,手裡還拎着一件衣袍,“你人跑哪裡去了?不是讓你等我的嗎?快回來把濕的衣服換了。”
“哦哦。”日出隻好返回來換衣服。
師保在身後提醒:“你們小心些,别傷着桑竊了。”
海生目視孩子們離去,同師保說道:“你稍等我片刻,我要回家換身衣服。一會兒我們一起去找使者。我聽使者說,不日會有另一些人從王都趕來此地,東西什麼均要準備妥善,以免招待不周。”
師保颔首:“那我先去找人準備。”
他同幾位老人商議過後,卻見到海生面色陰沉地站在門外,不禁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海生靜默半晌,拿出一條白色的細繩子,遞給師保:“衣櫃裡少了衣服,而我在一旁的簍子裡發現了此物。”
師保聽言,神情一凜:“我看看。”他托在手中細細端詳,“……這是金剛石,是稀罕物,往往淘于流砂中。款式也新奇,我未曾見過鎮裡人有過這物件。”
海生眯起眼:“看來,鎮裡不止是桑竊,還鬧了旁的賊。”
“哎,十餘年沒出過這等事。我如今已使不出術了,無法找出此物之主……咱們也不太可能為了衣服而趕車去外面報官,你從河邊喊回一些人來,至少每家每戶要鎖好門。”
海生說道:“那是自然。幾件衣服也不是大事。但有人擅闖進屋,總覺不安穩。這物件我還要拿與使者一觀,請他們相辨,是否能勘出賊人的動向!”
他們便一同往河畔方向走去。
使者雖久處河畔,但仍需修整安睡之地。數匹行車獸更須解開缰繩,以疏松筋骨,以免發燥傷人。白沙鎮靠河的一大塊地方,如今是使者暫用駐地。
兩棟并排朝南的平房,一個大院圍在外頭。斜停數輛車輿,有一位使者手牽缰繩,拉着那匹為首的行車獸,六隻體型略小的行車獸散漫地随在後面。地上芳草鮮嫩,行車獸低頭吃草。
使者本欲宿在車上。此番出行實乃将功贖罪,不敢安享。鎮上人萬般勸來,他們才松口,肯暫住于此。
戶牖洞開,外頭好景。白鳥于外繞數匝而歸,落在窗台上仔細梳毛。
使者也不嫌鳥擋住光線,右手一小碗清水,蘸筆,擡手在紙上畫下法陣,一氣呵成,行雲流水。他正是别人口中的孚大人,全名孚安,手中筆看似是根尋常木棍,唯獨筆尖略帶熒光。
另一位使者抱着一沓剛剛曬過的紙,敲門,邁步走了進來。
那一沓紙被放在孚安身旁的架子上,鳥伸長脖子,企圖飛上架子。使者頭也沒擡,擡手按回了那顆鳥頭。
使者用那種古奧拗口的神語說道:“大人,您從昨天起便提筆不歇,費力勞心,宜去暫息。”
“我前日收到來信,正使不久後抵達此地,未曾想今日你們于聖塔内撞見他們。然是王都甚憂此事,我怎敢停下?”孚安搖頭,“定要在五日之内完成聖命,否則我心不安啊。”
“既有正使相助,您何必再自尋煩惱?”
孚安抽出一張紙:“這更令我惶恐。正使來此地,卻不與我等相見,你猜這是何意?”
使者搖頭。
孚安感戴莫名,歎了一口氣:“正使未言,暗中從旁協助,使我們可把功勞盡攬啊。”
他繼續說道:“我思之,是正使令我們獨自完成,便于複命。他們德行卓著,非隻語片言所能一述。可他們有心,我們卻不能如此。待歸都後,定要多表幾封,細細禀報,以贊正使的赫赫功勞!”
使者聽了,不禁呆住。
“我觀先前卦象,上天令我積微成著、靜觀其變。如今,時機已到。”
又有一人進屋:“外頭說有要事與大人商議,請大人移步。”
“走吧。”孚安放穩筆,朝窗台舉起胳膊。
白鳥從善如流地跳到他臂彎上。